宫殿的门开启时,无数恶灵呼啸着蜂拥而出,就像卷流汹涌的黑色海潮,瞬间便将庭院淹没了。
朱利安诺德美第奇从那门里走出,怨灵们缭绕在他的四周,就像不详的雾气自他周身溢出。在看到他的瞬间雷便明白,这男人已完成了最后的献祭,将自己变作了魔鬼。自知晓这年轻贵族的作为雷明白他迟早会走上这条路,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握紧了手里的长刀,更用力的将米夏揽在怀里。他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朱利安诺,就像孤胆的勇士立在修罗场上。他对米夏说,“我要杀出去了,害怕就闭上眼睛。”
米夏说:“我不怕。”
朱利安诺立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观赏。而庭院里雷带着米夏开始往外冲杀。突破亚美尼亚佣兵们的包围比他们预想中要容易。纵然敢贩卖性命之人每个都怀着杀人与被杀的觉悟,可浸没在恶灵的潮水中,凄厉的呼声萦绕耳边,谁敢说自己不畏惧?他们在怯懦中溃退,甚至无心迎上雷的刀锋。
雷带着米夏一路冲出去,她红裙如血,是这修罗场上最艳丽的颜色。朱利安诺甚至无需寻找,他一眼就能望见她。
比雷斯问道:“就这么放他们逃走?”
“不要着急,”朱利安诺笑道,“我只是喜欢看人满怀希望的拼杀,却在最后发现是绝路的表情。”
“你还真是恶劣啊。”
这个时候雷带着米夏几乎已杀出重围,可雷并没有流露出轻松的表情,反而越发凝重了。他格挡住劈面砍来的长刀,对米夏说,“一会儿我给你信号,你就拼命的往前跑。不管感觉到了什么,都不要迟疑,不要回头。”
米夏说:“好。”
当雷砍倒了最后一个挡在他们面前的佣兵,他便抬手轻轻推向米夏的脊背。那一瞬间米夏耳中一片空白,就只有他的声音轻而可靠,“跑。”就像候鸟远离地面飞上了高空,她隐约感受到别离的征兆,心中空荡荡的难过。
可她还是揽住裙子尽全力奔逃。她看到朱利安诺出现在他们的前方。这年轻的贵族唇边噙着自得的微笑,就像一个被取悦的魔鬼。她目击了他的献祭,知道这青年既然向魔鬼奉献了灵魂,势必换取了相应的回报。
她看到他抬起手,这男人身穿红色的礼服,领口有绣金的领巾,手腕露出的丝绸衬衣的袖口有层叠的褶皱。他好整以暇的优雅尊贵着,不复先前被她击倒在地的狼狈。可她依旧像雷说的那样,不停歇也不回头的奔跑。
忽然间平流的风自米夏身后吹来,汹涌的向着朱利安诺奔去。他立在逆流的狂风里,眼睛里流露出被激怒的火光。她看到雷电缭绕在他的手指间。下一个瞬间雷电就在整个庭院里降落了,就像暴雨轰击地面。
那雷电没有一道落在她的身上,。可她听到了凄厉的呼叫,那是她看不到的东西被泯灭前的哀嚎。那哀嚎令她莫名的难过。
朱利安诺眼中残留着恼怒。他拔出腰间的佩刀向米夏走来。那佩刀锋利的光芒仿佛可以如水波般抖落。她若继续奔跑势必撞上那刀口,可她依旧不停歇。
这个时候有白色的荧光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无数星光漫天飘落。那光芒温暖而又柔和,就像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她睡梦中那些不经意闪现的美好的记忆。它们盛大的向她汇聚,将她包围。浸润在这光芒里就像婴儿沉睡在父母的臂弯里,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了。
米夏是不信神的。可在这一刻她竟觉得,也许真正的信仰就是这么一回事。没有显圣也无需奇迹,那是普天之下所有的人都相信、给与和憧憬着的终极的爱和关怀。它照亮最黑暗的夜,令弱者挺身而出,令强者变作英雄。她忽然就明白了雷罗曼诺的虔诚。
米夏奔跑着,仿佛这道路上没有朱利安诺的刀锋,没有近在咫尺的绝境。那光的潮水汇聚向她的身后,在某个时刻忽然间汹涌的自她身后喷薄而出,就如雷神之锤的怒击,那光芒饱含了神的愤怒和威能,一瞬间便将这路上的一切吞噬了。
米夏奔跑在这光芒里,与朱利安诺的刀锋擦身而过——年轻的贵族不得不横剑抵挡那光芒的一击。米夏奔跑过他的身边,她的裙角擦过他的礼服,黑发缭过他的金发,他差一点就能杀死她,可她甚至没有侧目看他一眼。
雷罗曼诺再一次拔出了圣剑。
那一击之后他便耗尽力气,仰面倒在了地上——事实上就算没有那最后一击,他的体力也不足以支撑他走出夏宫。
夏宫之上的天空依旧被怨灵的乌云所遮蔽,从地面上看,天空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流。那天心一点映入他冰蓝色的瞳孔里,怨灵们围绕着它盘旋。就像在哀叹命运的终章。
片刻后这一切就被另一个魔鬼的身形所遮挡。比雷斯停在他的身侧,他悲悯又嘲弄的望着他,“我们又见面了,圣剑使。”
雷说,“是啊。”
比雷斯说,“你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挥出最后一剑救她。可那一剑救不了她,我伸手就可以将她抓回来。”
雷只说,“是啊。”他望着比雷斯,目光沉静又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