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呵呵。紫苏夫人轻轻闭上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悲戚,怅然叹道,魔族,那个曾经盛极一时的族群,今日,还存在么?或者说,还有存在的意义么?若是天意如此,要将魔族的血脉在自己手里断绝的话。“呵呵。”她一声冷笑,缓缓朝罗帷里走去,苍凉的声音回荡在墨玉宫,“沐夕,十年了,十年了,这样的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女子迈向罗帷的脚步越来越无力,终于摇摇头,无奈发出一声轻笑,“这样的日子,过够了,真的够了。”
“公主!”沐夕向前迈一步,抬起手来,想要挽住失神的紫苏,却见她摆摆手,难拿念到,“惑心蛊,不知来自何方的蛊术,竟能让人如此臣服。”紫苏孤寂的身影一步步踏上台阶,蹲下身子,将方才滑落的金杯捡起,“世人皆言,收服人心,在心不在术,可见,都是骗人的。十一年前,王兄出征与水族交战,琉璃失手被擒,受尽折辱,也不见动摇半分,而今,”她略微回眸,瞥了一眼身后的沐夕,“你也看见了,区区术法,竟让她如此坚决,冰凝雪,她可是控制了整个魔族啊。”
“如果,太子还在的话……”听闻公主提起太子,沐夕的心倏地沉了下去,吸溜了下鼻子,将那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遥记昔日魔太子年少,意气风发,东征水族,又与龙族联姻,使魔族成为皓连城三族中最强,惊世才华,世人皆称道。而今….而今却被封印于千年冰牢之中,已经七年之久。
“王兄若在,魔族又怎会沦为他人俎上鱼肉!”紫苏愤然捏碎手中金杯,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她闭上眼睛,有些犹豫,喃喃,“我为救他,与冰凝雪达成血契,完成其所派之事,以换得王兄归来,不知他回来,会作何感想。”
沐夕心中一寒,柔声安慰道,“公主为魔族日日殚精竭虑,太子回来,必不会责备公主。”
“沐夕,你可真会说话。”紫苏苍凉一笑,重新坐于帷幕中,起弦风雅,同样的乐曲,此时听起,却是声声凄厉如鬼哭,弦弦泣血,歌尽国殇散离人。沐夕闻得,眼泪倏忽掉落下来。
时光流转至十一年前,魔族盛极一时,太子亲征水族,长驱直入,围其都城三月有余,城中断水食已有十日,树根草皮,相杀相食者不在少数。水王恐惧,遣使献鲛绡明珠,佳人无数求和,魔王对众多珍奇之物不屑一顾,眼光流转至一绝色歌姬处停滞,那歌姬身着红衣,体态妖娆,浅笑倩兮,美目盼兮,举手投足皆是道不尽的风情。魔王的目光停滞在她的身上,仿佛着了魔般,久久不移,就像水族众人期待的那样,魔王走下王座,扶起殿下的女子,一把揽过,她掩面轻笑,忽的环上魔王的脖子,朝他耳边呵气如兰,“我是来亡你们魔族的。”
一切,如预先设定好了一样,朝着无可挽回的结局发展,顺理成章。魔王不顾众多大臣的反对,强令太子从水族撤兵,从此和佳人芙蓉帐暖,常伴**。而那令水族一时偏安的妖娆女子,竟有一个如此纯洁的名字——冰凝雪。
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紫苏可能终其一生,也只是个娇惯的小公主而已,为了少念几本书,少练几招功和师父躲猫猫,然后待字闺中,静候佳缘。可惜苍天往往辜负人愿,噩梦的开始,便是那一日。她于王宫遍寻兄长不见,甚至嘟着嘴轻轻抱怨,王兄真是,有了新娘子便不要妹妹了,她甩开了跟随的侍女,偷偷跑出墨玉阁,流连在王宫各处,蝶舞流莺,赏尽美景。
直到她窜到父王的寝宫,偷偷推开门进去,见魔王孤零零一人盘腿坐于床上,心中诧异,宫人都到哪里去了?她想,父王一定早已发现自己到处乱窜,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请安,请安了数声,却见魔王双目紧闭,没有一丝应答,甚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小公主皱了皱眉头,心里忐忑,有些害怕,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仍不见父王应答,心中起疑,父王怕是睡着了?坐着也能睡着?她伸手想要摇醒他,手指刚触碰到,便见魔王身体向后倾倒,嘴角流下殷殷鲜血,血色发黑,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小公主愣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眼泪来不及流出,便听得身后殿门轻响,伴随而来的是新封王后冰凝雪抱怨的声音,惊骇之时,忙钻到床下躲避,看到那穿着血红靴履的纤细小脚来到床前,自言自语说了几句,径自将魔王的尸体推落下床,上床熟睡。魔王的尸体扑通一声掉落床下,头歪向门边,她只看见了他的脖颈,看见他头上金冠掉落,在地上叮叮当当滚了几滚,停在了她的身侧。她蜷缩在床下,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她拼命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牙齿咬着嘴唇,流下血来,所有的一切,那美丽幸福的一切,仿佛遇上惊涛骇浪,在一瞬间坍塌了下来,化为废墟,徒留说不尽的悲伤,如潮汐,来去复回。
料得冰凝雪熟睡,她偷偷地从床下爬了出来,挪回墨玉阁,奔走之时,她不敢回头,不敢去看地上父王的尸体。没有人知道,魔王在扶起冰凝雪的瞬间,便已经暴毙,银色的丝线早已穿透了他的眉心,从此,风华绝代的魔族之王,沦为冰凝雪手中傀儡。
她在墨玉阁中,哭得昏天黑地,直至今日,紫苏还记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