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胜派人送来了一匹马,正是贺延的那匹大宛良驹。好马和好刀对一个士兵那是极为的重要,是战场上保命的家伙。更何况那马是皇帝所赐,是一份荣耀,伊寒江倒是奇怪贺延居然愿意割爱。
总管的小道消息灵通,道起了贺家的今时不同往日,“贺将军不受重用后是终日的酗酒,差事上出了差错又是降了两级。他的小儿子终日出入赌场,十赌九输,仗着父兄为官,拒不偿还赌债,被那债主一纸诉状告上公堂。新上任的府尹曾和贺延有过仇怨,只道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把贺将军的小儿子扣下,扬言若是再不还债便依国法处置,贺将军无奈,只得把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
伊寒江顺了顺抚摸着马儿的鬃毛,让人去取了干草亲自喂它,“那他如今还真是有够穷困潦倒了。”
景故渊道,“马不能留,送回去吧。”
伊寒江不愿了,紧紧拉着缰绳,她老早就有占有的念头,好不容易煮熟的鸭子自己落到她盘子里,哪里有让它飞走的道理,“为什么,我喜欢这匹马,我要留下。”
景故渊语重心长的解释,“单单是无功不受禄,就不能把它留下。”
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不过是不想和朝廷里任何人利益上的瓜葛,怕牵扯不清。她对总管道,“你去打听打听,那郑胜花了多少银子把马买下来的。再把银子送过去,就当是我跟他买下的。”
总管偷偷瞅向景故渊,打算看他眼色行事。
“看你家王爷做什么,我用我自己的银子跟他买。即便是价值连城也总有个价,买来的钱货两清就不算是无功不受禄了吧。”
“你若是喜欢马,我让人去挑一匹好马送给你。”景故渊提议道,想看如此能不能让她放弃这匹马。
“千里马是千金难求。你能保证找来的马能比这匹好么?若不是最好的,我要来干什么。”
景故渊拿她没辙,只能让总管如她所言,用银子去买,只是自然动的不是她的私房钱。“问回了价钱,就去帐房支吧。”
伊寒江偷笑,她就晓得胜利最后是属于她这一方的。“这个郑胜,以前帮着贺延得罪了我,如今送匹马来,以为就能一笔勾销了。想得美。”
“至少他是个聪明人,不送金银珠宝,而是送马。你不是很痛快的收下了么。”景故渊慢条斯理的也拿起一把干草递到马的嘴边,只是这好马有傲气,也会带马眼识人,是英雄不是英雄,驾驭得了它还是驾驭不了它。居高临下的就轻蔑瞧了瞧,马头便移到了伊寒江那。
伊寒江得意洋洋的笑,“终于有个不买你账的。”她拍了拍马鼻子,“像我这等小心眼的人,通常是礼照受,仇照记。不过话说回来。他居然搭上了你四哥这根高枝。”
“他有本事,而四哥又是爱惜人才的人,愿意提拔也属正常。”
“你真是这么想?”她先是一问。然后若有若无的笑,“一个抛弃旧主,忘恩负义的人,明知品行欠缺端正,还留在身边差遣。你不觉得你四哥似乎是在扩充自己的势力?”
景故渊平心静气道。“朝廷是另一个战场,孤军奋战成不了气候。”
“也就是说你也察觉到你四哥有些不同了。”
那马始终不愿吃景故渊手里的干草。他便把干草放回原处,回避了问题,只问,“午膳想吃什么?”
伊寒江似认真的想了一会,挑起他下巴道,“我若说想吃你,你会把自己洗干净了,跳进锅子里煮一煮让我吃么?”他自中秋酒宴后就很少笑,如今终于又是笑了出来,“你不知道这几日你的脸就像苦瓜一样。”
“是么。”
“你没发现这几日昂儿他们没有主动来粘着你么,你的苦瓜脸,连他们也嫌弃了。其实你何必烦,皇后的事,你觉得怎么痛快就怎么处理。”
景故渊浅浅笑着,“五姐总认为只有看着皇后和大哥垮了,她心里的怨气才能尽消,可你觉得即便皇后和大哥真是被斩草除根,她以后是否又真能真心的笑出来?”
伊寒江想起景乔,“你五姐是自己在钻牛角尖。”
他感概道,“我知道,只是钻牛角尖的何止五姐一个。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苦,爱别离苦,五取蕴苦,求不得苦。放不下,也就只有苦自己了。”
伊寒江面上正经道,“你不会是打算做和尚吧,我告诉你你要真去剃度,我就学白素贞水漫和尚庙。所以你若是有舍己为人的心肠,那就最好一辈子留在我们母子身边。”
景故渊轻笑出声,若是说他前半身是一场试炼,比他人早尝过了无尽苦楚,那么只能说伊寒江即便是地狱来的尊者,对他也是一场缘分天定的救赎,离苦得乐。即便他的妻子非善类,非佛祖可渡的有缘之人,死后只能入地狱,他也愿意跟随。
他道,“剃度不会,我只是打算入宫找父皇下盘棋。”
是下棋还是要和皇帝讨论皇后的处置?“我跟你去。”她喊来小厮,把马牵去马厩。
“你不喜欢宫中礼数,可以不必跟我一块去。我只是找父皇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