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虬髯大汉带着十几个便装的下属把与进酒馆的客人给拦了下来,只道今日是有人把所有的座位给包了。赤勒从酒馆里头出来,见到她来了满目错愕,那虬髯大汉顺着他的视线也朝她看来,也是掩盖不住的吃惊。
雷粟站在二楼与她招手,含笑道,“上来吧。”
虬髯大汉道,“我领你进去。”赤勒回过神来,“爹,我——”语未尽便是被打断。“你只用记得留意四周,切记不要扰民,主子不想人知道。”虬髯大汉做了个请的手势,伊寒江便是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店里空荡荡的,就连平日招呼的店小二和掌柜也都不见了,里里外外都换做了武功高强的侍卫。伊寒江扶着扶手上去,年久的岁月这楼梯已经是略显残破,油漆已经是脱落,那虬髯大汉身子太壮实,脚步踩上去有吱呀的一种好似不堪重荷的声音。
她上一回来好像并没有留着原来这个酒馆已经是这样的老旧了,不但是楼梯,连一楼的桌椅也是如此。
伊寒江笑道,“竟是让堂堂的大将军来给我带路,我真是有脸面。”
虬髯大汉笑道,“只不过是带路而已,难道你外公没有和你说么,当年我和你外婆打赌输了,我还给她看过一个月的大门。”
伊寒江讶异的笑,“真的?我没想过外婆的日子会这样精彩,外公没有和我提及过你。”
“对他而言,我们都不过是小卒子不值得他记住。”话语听着感伤,然而面上不露半分,“与你外婆相识的那一辈人死的死离去的离去,而今也就剩下我们这几个了。”
他看着她,眼神与多罗王看她的时候有些像也有些不像,那只是一种纯粹的缅怀。楼梯是那样的短,不出几步路便是到了,“若是来的还有洛……”
后面半句他终究没说,但眼儿眯起,感慨中有怀念的苦涩,人生终究匆匆,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走了。
他轻轻的推开了门,明明是白日房中的帘幕却是因为全部放下了,感觉有种阴气沉沉的死气。他的话语很轻,至少与他粗狂的外形很不符合,看着她唤道,“公主,请进去吧。”
雷粟撩起了帘幕,他动作不大,却是足够让几缕阳光照射进来射在那个如沉沉夕阳沾惹的皆是黄昏暮气的老者身上。雷粟走近他,低头在他耳边低声道,“皇上,你想见的人来了。”
那老者用力的睁开有千斤沉重的眼皮,慢慢扭过头来看她,许是因为屋子里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她,而他又嫌外边日光太过刺眼,只吩咐道,“去点灯。”
雷粟道,“是。”说着便是拿起火折子将房间里好几盏油灯都点亮。那人道,“我若是记得没错,你该是叫寒江,走近些让我看看。”
他的眼神已经是到了如此不济的地步么,他们之间离得也并不远,还是因为病痛把他的眼力也消减了。
算了,她只当是最后的敬老吧。
她走近,南蛮的皇帝其实年纪也不大,和外公算是一辈的也就差上两三岁罢了,但他的样貌与伊世仇的相比,却是老得如同一棵被风雨侵袭得身心俱疲的老树,皮肤如同树皮一样的粗糙而暗沉。
额头上的皱纹这么深刻,要说他现在已经是七八十岁她都信。
那人凝着她的样貌许久,“雷粟说的不错,你果然生的和你外婆很像,只是要是眼神没有这样邪气就好了,你外婆的眼睛要更清澈些。”
她道,“是么,我没见过我外婆,她很早就去世了,听说也是拜你所赐。”
他身子一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来,只是在距离她脸蛋几寸的地方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