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大殿前便见皇后一改平日无与伦比的华贵,头上只插戴了一支灵芝竹节纹玉簪,身上着了一件暗花云锦宫装颜色暗沉而朴素。宫中女眷的品级与装扮算是成正比,份位越高就越是打扮得显眼而华丽如此才能彰显身份。
她跪在殿前,只抬头望着那殿前金光闪闪的牌匾,做罪人的姿态。贴身的侍女手上搁着一件软毛织锦披风,只是如何的劝皇后都不愿披上,单薄得如纸片一样弱不禁风的抖着,似乎风大些就能把她给吹跑。不施脂粉的苍白和憔悴一览无遗,真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张敬从大殿里走了出来,看她如此也有不忍,但还是得照实传达皇帝的旨意,“皇后娘娘,天冷您还是先回去吧,这样跪着有损凤体,也会折了奴才们的寿的。”
皇后身子晃了晃,却是坚定不移的说道,“我会跪到皇上愿意原谅我和驰拓为止,你进去与皇上说,是我管教孩儿无方,只求皇上念在夫妻情分再给驰拓一次机会改过。此后我愿意长留凤殿礼佛吃斋不再惹皇上动怒。”
说完朝大殿的方向叩首,惊得在场的奴才包括张敬也跟着下跪叩头,只可怜天下父母心,嘴里不妨说的明白些,“皇后娘娘这是何必呢,你已经是跪了许久,若是皇上要见早已是见了。”
皇后不甚在意,淡淡然的道,“进去将我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达吧。”
景故渊走了过去,蹲下目光与皇后平视好意劝说道,“母后还是先回殿里吧,”你若是不保重身子,不是叫大哥在宫外也为您忧虑么。
皇后徐徐扭过头去看他,皇上恕景故渊无罪的那夜是悄然的离宫回来却是一身凌乱,紧接就有要废除景驰拓的流言出来。本来宫里的人也当作是闲话在听,哪知还真是证实了非虚,便有人猜想景驰拓是否做了大逆不道的事,甚至景故渊的事景驰拓做为揭发的人是存了铲除手足的心思才会让龙颜大怒。
皇后冷漠道,“驰拓是我唯一的孩子,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景故渊勾起简单的笑,就像是个孩子,看到街上别家的孩子吃糖自己却是两手空空好不羡慕,只是那样简单的羡慕着说,“大哥真是很有福气。”拿过那侍女手上的披风。盖到皇后的身上,“也请母后保重自身。”
然后又回去扶着伊寒江进殿,伊寒江回头看了眼。见到皇后扯下披风,宁可在寒风中挨着冻也不愿意领情,她挖苦道,“你还真是爱拿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有意思么。
景故渊只柔柔笑道,“我并不是希望母后感激才去做的。”
与人为善就是要别人把他的好意视若无睹。如果是要做给宫里宫女和太监看,让人人知道他有菩萨心肠,更是加深众人错觉此事里他不过是个可悲的受兄弟迫害的受害者,那她倒是没有异议。
但若是真心的,瞥了他一眼,见他脚步放慢看着皇后下跪的方向沉思。她只纳闷为何他总爱找罪来受。
还没踩进门槛。就听到皇帝低沉的嗓声,皇后跪在外头多时皇帝不见,只能通过张敬这样来来回回的跑着通传。许是皇帝也厌烦了这样的招数,遇事就跪在殿前苦求,不成就不离去。
这是无助的人在万般无奈的情形下想到的唯一法子,只希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景故渊用过。景乔用过,甚至在她不甚关心宫里的大小事只和景故渊风花雪月时也不晓得又有多少人用过。
估计是见到景故渊使用起过效果。就争相仿用,一出戏她看两回都觉得厌烦,何况这一幕不知又是演了多少回,只觉得像是逼迫了。
逼得皇帝若是不同意就直接跪死。
皇帝不耐烦的抓过一个砚台扔到张敬脚边,发了好大的火气,“你出去回她,吃斋礼佛是要发自肺腑无欲无求的,若是这样带了自私自利不但神佛不会庇护,朕也不会庇护她。出去提醒她的身份,好歹是一国之母,成何体统!”
接着传出慧妃善解人意的体贴安抚,“皇后只有一子她也是太急了,只是再急都不能做激怒皇上有伤皇上龙体的事。”
张敬急着出外去传话,与他们撞上上匆匆行了礼。她与景故渊走进殿里,见到金碧辉煌下连照进来的光束都是金灿灿的,使得慧妃面颊光彩夺目朱唇红艳欲滴,笑道,“故渊你来的正好,快让你父皇消消火气。”
景故渊规规矩矩行过了君臣之礼,她则是随随便便一拜,反正皇帝怒发冲冠也没空看她。
景故渊道,“今日入宫是要谢过父皇饶恕故渊欺瞒的罪责的。”说着又是跪下,叩首道,“这一跪先是谢过皇上不杀之恩,再来是谢过父亲愿意无私的包容孩儿的不孝。”
皇帝手一抬,“起身吧。”景故渊却是依旧跪着不动。慧妃笑道,“故渊你救了皇上,那是有功社稷的,什么过错也都抵消了,皇上让你起来了,还不快快起身。”
景故渊低头得体的说道,“方才在殿外看到母后跪在冰冷的地上,虽是冬雪化了,可外头依旧是北风凛冽,儿臣怕母后支持不了多久,本来是戴罪之身不该多言,但还是大胆请父皇见见她吧,母后她也实在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