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里教小公子练字。”
她慢吞吞的踱步而去,书房的窗敞着,她停在窗前往里头瞧,里面的一大一小正视线皆落在纸笔之上,景故渊抓着景麒的手在纠正他拿笔的手,而景麒表面是乖巧听话的学着,其实——由她这角度正好瞧见一双不安分的小脚在桌下晃着。
这么小的孩子哪是能坐得住的,景故渊未必不知,也不责怪侄儿的不专心,神色放柔。他虽然时常在笑,但假意的多真心的少,别人或许分不出来,只觉得他脾气甚好从不动气。可她分得出,不能不说,与童真童趣的景麒相处,他心里的抵触和防备松懈不少。
一个人忍力再强,也总有底线,不知道景故渊的底线在哪?老实说,她还真想看看他被惹毛的时候。
景麒最先发现了她,小手掩着嘴呵呵的笑起来。她是王妃别说日上三竿才起,就算是睡一天一夜才起,也没什么,因为这是即便游手好闲也能衣食无忧的她的特权。可在景麒眼里这懒散可就成笑点了,“婶婶是大懒虫。”抬头看向景故渊,寻求人认同。
伊寒江道,“你再笑啊,一会我就到外头说你昨夜尿床的事。”
景麒一听立马从椅上下来,大人不过是一笑置之的事对于他来说却是迄今为止最大的污点了,尿床的事和天塌下来差不多。“婶婶不说,我把我最喜欢的软糕都让给你。”
伊寒江道,“我要那些糕点做什么,我想吃不会让厨娘给我做么。”这个小呆子也不想想他尿湿的被褥就晒在园里,经过的下人都能看到,即便她不说,也已经是人人都知道了。
景麒商量道,“那我把从府里带来的陀螺和纸鸢借给你。”
“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我不玩。”
景麒没辙了,跑回景故渊那,只知道叔叔最是疼爱他,找他为他说话准没错。“叔叔,你让婶婶别把麒儿尿床的事说出去。”
伊寒江看着景故渊道,“他这么小就知道挑软柿子来捏了,你惭愧不惭愧,不把你的气魄练出来,我看你就这样了,被我这‘女人’和‘小人’欺负。”
景故渊笑着。甘之如饮的模样,低头对着景麒道,“你把这字练好了。叔叔就为你和婶婶求情。”
景麒一听,不敢耽误了,小手抓起长长的毛笔,认真写了起来。她走近,看着景麒歪歪扭扭的写着自己的名字。故意恶言道,“这字可真丑,像好多条毛毛虫在纸上蠕动一样。”
景麒嘟嘴不服气道,“叔叔说再多写几个,就漂亮了。”
“都说字如其人,我看你写多少遍都是这么丑丑丑了。”
景麒不信。直摇他的小脑瓜子,“不会的不会的,多写几次就会漂亮了。麒儿长得好看。字也好看。”
伊寒江觉得好笑,也不晓得他哪来的自信满满。坐下来捻了桌上的糕点吃,早膳和午膳都没用,她饿得慌。眼角瞥见角落里的金盘里有些秽物,像是烧了什么东西没烧干净。依稀可见一小块黄娟,上头该是有两个字。其中一个字被烧去了上半部,不太好辨认,还有一个是个“命”字。
根据后面那个命字她倒是能推测出第一个字是什么了,若是把那个剩一半的字和领字对上,不就正正好么。
她抬眸正好和景故渊带笑的眸子对上,察觉她发现了什么,只是从容道,“这东西没烧干净。”
他拿了桌上的火折子,将金盆里的那小块黄娟拿起来烧了。景麒好奇问道,“叔叔是在烧什么?”
景故渊道,“麒儿开始学字了,日日练的字帖累积起来实在太多没办法一一保存下来,所有有的会拿去扔了,有的可能会拿去烧。叔叔就是在烧多出来的字帖。”
景麒不疑有他,扭过头继续练字。只是她没那么好打发,目不转睛的看着,景故渊道,“麒儿,叔叔有话和婶婶说,你先出去好么。现在天气好,正好去找奶娘带你放纸鸢。等叔叔婶婶说完了事再去找你。”
始终是玩心大,景麒一听可以去玩了,便扔掉手里的笔,走到门槛处又转身想起道,“叔叔要记得帮麒儿说。”这话没头没尾的,但在场的大人还是听得出他指的是哪一件。
心心念念不忘的也就是件芝麻绿豆的事,等他长大了,回想起来不知会不会觉得可笑。可而今比起心思复杂的大人来说,这样的单纯又是极为难得的了。
景故渊道,“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伊寒江道,“我问你你就会实话实说么?你若是想找个理由像是骗景麒那样骗我,那样不高明的骗术就算你说的出口,我也没那兴趣听。”
说完想走,却是被景故渊由后头把她抱住,“你生气了么?”
“我能生什么气,你做你的,我查我的。你不是说过朋友之间都要彼此留些空间么,想来夫妻相处也是如此。”
景故渊道,“等我一阵,我会把事情都告诉你。”
“不必了,不是我自己想到的我还不稀罕呢。”一脚踩在他脚丫子上,让他吃痛了松开了手。
她回房拿了银子要上街。经过花园时,景麒扔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