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用湿布巾捂住口鼻,源源不断的烟雾还是把我呛得涕泪直流,我倚在纪岑身边,将沉沉的脑袋搁在他肩上,有气无力问道:“纪混蛋,我们是不是快死了?”
“呵,你怎么会死,你还要长命百岁,要相夫教子……”纪岑声音微弱,几乎已闻不可闻。
我嗤笑一声,骂道:“纪混蛋,我哪来的夫,哪来的子,你被熏糊涂了吗!”
等了片刻,也不见纪岑说话,转头看向他,发现他闭着眼,一动不动,我心里突然很慌张,又喊了几声:“纪岑,纪岑,别睡!”喊了几声,仍不见动静,我拍拍他的脸,触及一手冰冷。我忽觉透骨心酸,有什么闷在胸口,呼之欲出。
纪岑死了?我不敢相信,他平日作恶多端,都没见报应落在他身上,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我不甘心,继续扯着他的衣服死命晃动他的身体,期望他能给我一点回应,可始终没有。
“纪大混蛋,纪大淫贼,你醒醒啊,你敢就这么死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这一刻我自己也浑然不知,我到底是恨他,还是不恨他,若我恨他,又怎么会这么想他醒来,怎么会这么不想他死。
屋里只有我的喊声,和房屋被烧的噼啪声,房顶已开始落下断木,可我不能自顾自东躲西藏,纪岑还靠在墙角,若是砸着他可怎么办,我抱住纪岑,把脑袋搁在他胸口,我想横竖也没人来救我们,不如就抱在一块儿死吧。
我闭着眼,过了不知多久,一只手落在我脑袋上,轻轻抚摸,我睁眼抬头,见纪岑笑着看我,我忽然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而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
“你失踪那一年,我找了你很久。”纪岑突然道。
我怔愣了一下,随即反问:“找到了吗?”
“我以为杜墨羽把你藏起来了,你只要还在京城,我就能找到你,那时我一点儿也不怕,可我翻遍了整个夏京,都没找到你,我想你是不是死了,可杜墨羽告诉我你没死,只是逃走了,我很开心,后来杜墨羽派我出京办事,办完事回夏京路过平城,在一家甜品店门口看到了你,你好好的,毫发无损,似乎还过得不错,可却没认出站在你面前的我,我尾随你到了丰家,看到丰玉出门来接你回去,你们两个很是般配,我便独自回了夏京,咳咳咳……”纪岑似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讲完。
我闻言笑着调侃:“难怪那天我在谢记甜品看到一俊俏公子,想了又想也没想出是哪家的少爷,原来是你啊。”
纪岑啊纪岑,你这个傻子。
“阿敏,这样也好,你我能做一对亡命鸳鸯,好歹还沾了鸳鸯二字,是不是……”
我呵呵傻笑一番,胡乱将自己粘了鼻涕眼泪的嘴凑到他唇边,轻啄了一口,刚要离开,纪岑却把我狠狠地揉入他怀里,我这才敢放声大哭,我很怕死,更怕被烧死。
纪岑拍着我的背,似是在哄我入睡。
失去意识前,我的眼里尽是红光,和那一根突然向我们砸来的烧的通红的横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