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的林海在金红色阳光的照耀下,显示出蓬勃的生机。
而在林海深处,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腐朽、死亡、黑暗的气息在不断的蔓延。
累累白骨不仅仅是人类的残留,更多的是在这莽林中挣扎求存的弱小生物的遗骸。
没有人和生物愿意进入这里,除了喜欢摆弄尸体的亡灵法师。
巨大的金雕从莽林的上空飞过,利爪下被牢牢刺穿了身体的少年早已没有了生气,原本灿烂金色的中长发丝被鲜血浸染,一缕缕的垂落下来,失去了往日的飘逸。
盘旋了两圈,金雕松开利爪,脆弱的少年尸体落入林中,过不了多久,他会和其他葬身于此的生物一样,变成土壤的肥料,最多只剩下肮脏的枯骨,以此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尸体落于林中某个不起眼的地方,掉落而震起的尘埃跟枯枝败叶仅仅在空中停留了瞬间,便依旧落下,覆盖在少年瘦弱的尸体上。
可是,命运有时候会突然调整一下心情,挥出神来一笔,从而让命运管辖下的世界发生一种奇特的无人可以预知的改变。
就如同此时,少年尸体上最后两滴还能流动的血液,滴落到了一株生长了不知多少年,却始终不开花不结果不枯萎的植物上。
然后,那株植物就像是等到了它生命最灿烂的时光一般,在转瞬间,就完成了等待不知多少年的过程,最后,果实化为一丝深绿色的光线,钻进了少年的鼻腔,剩下的枝叶主干,逐渐化为灰烬。
或许很多年以后,在这个地方,还会有一株这样奇特的植物继续等待它的命运。
未知的我们管不着,而已知的……少年,他醒了!
或者命运还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够奇特,于是,再次挥手,少年的外貌开始变化。
瘦弱依旧,纤长依旧,面容还是依旧。
改变的,是灿金的发色,是猫儿一般的蓝色眼瞳,是玫瑰一般嫣红的嘴唇,还有蜜糖一般的肤色。
当少年迷惘着勉强打量了一番周围环境后,他撑起身体,跌跌撞撞的移动自己,最后靠坐在参天古木的树根上。
发丝顺着他垂头的动作滑落下来。、
眨两下眼,少年有些愣怔的抬手,微颤的手迟疑的抓住发尾,纯粹的黑色的发丝被两根苍白得不正常的手指捏住,少年开始恐惧,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日落月升,再一个轮回,参天的古木下早已没了少年的身影。
蹒跚的走着,他如同一只卑微的蚂蚁,在看不到天空的林子里缓慢的移动。
这具身体太过奇特,奇特到,不需要水分食物,也可安然的存活下去。若不是他还能在胸膛的位置感受到心脏的跳动,他一定会认为,自己变成了一只黑暗的……亡灵。
几天后,少年找到了一处水源。
水很清澈,清澈到一眼就能看到水底铺满的晶石,清澈到,水潭的四周,围满一圈皑皑白骨。
少年深黑色的眸子盯着水潭看了很久,最后还是踩着干枯的骨头,走近了潭边。
双手掬起清水,少年根本没将目光投注在水面倒映出的那张面容上,看了十五年的脸,发生了那么明显的变化,却激不起少年心中一丝涟漪。
水质很甘甜,很清洌,也很冰寒。
一入口,便化为寒流不可遏制的朝内脏蔓延。少年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一层薄薄的冰雾,脚踩着的地面,也腾起一丝丝白色的寒冷的雾气。
少年的动作仅仅只停留了一下,或许只是两三次呼吸的时间,再睁开眼时,所有的寒气冰雾全不见了踪影。
喝了水,少年干净利落的跳进潭里,细细搓洗自己身上污血和淤泥留下的脏痕。
在水潭边住了好些日子,少年确认潭底再没有一颗遗留的晶石和魔核后,他整装上路,继续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前行。
半年后,少年的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勉强干净整齐的衣物,半长的头发扎在脑后,前面零碎的刘海过眉,遮住了狭长的眼,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副在莽林里奔波了很久,疏于打理自己外表的普通少年。
根据他最后一次接触的佣兵队伍说的信息来看,这里是红月王国的边界,翻过前面的山,就是这一片区域最大的补给地,索玛特城。
"佐恩斯特林,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点收拾东西,我们该回去了。"
双手叉腰笑得爽朗的女孩很兴奋,来这片该死的林子快半个月了,他们终于完成了学校的试炼任务。
接下来回去交差后就有近三个月的假期,她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顺便回家看看母亲,来之前才接到母亲的信,自己期待的弟弟应该就在这几天出生,希望能赶得及。
少年--也就是佐恩斯特林--站了起来,沉默的开始收拾东西。
一周前他遇到了这支学员队伍,当时他刚跟一头疾风狼恶斗完毕,还没来得及恢复身体的伤,少女眼尖的发现了他,也不管他的冷漠,热情的治疗他的伤势,还邀请他跟他们一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