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里是伴着清晨第一缕阳光踏进的家门,时间很紧促,在天色大亮之前他就得赶回城堡,所以刚一进家门,他就开始呼唤多日不见的母亲:“妈妈,妈妈,我回来了,你在哪儿?”
几声呼唤后,房屋内没有回音。其实室内并不大,仅仅扫两眼,乔里就发现他的母亲不在这儿。于是他推开木窗,朝房后也喊了几声,或许她正在自家的田地里?可乔里侧耳倾听,还是没人回应。
“哦,真倒霉,”他嘴里嘟囔着,在餐桌旁的木凳上坐了下来。这还是几个月前刚造的一张桌子,木质虽然低劣,乔里还是找城里的木匠仔细打磨了一番,摆在房间里,也多少像个样子了。自从他进入城堡干活后,家里的日子确实好过了许多,尤其是那位大人接管这里之后。
乔里想到这儿,就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把铜板来,挨个放到桌面上,认认真真数了两遍。这是他这两个月攒下的工钱,还有那位大人见他勤恳赏赐的东西,除了毛皮大衣留下来以备御寒之用外,其余的他都拿去换了钱,预备悉数留给母亲。可惜这会儿,母亲并不在家。
乔里不敢久坐,生怕误了出发的时辰,于是想了一下,又把桌子上的铜板挨个捡起来放回口袋里。他把房门跟窗子关好,然后走到破旧窄小的木板床边,两手稍稍用力向外平推,床下露出一块木板来。乔里拉起木板,踩着泥造的土台阶从窄小的洞口慢慢挤了下去。
这里是他们家的地窖,空间很小,除了一小袋粮食也没多少有用的东西。乔里瘦高的个子在这间斗室中有些伸展不开,他半蹲着身子,从墙角摸过一只土陶罐子,把铜板一个个扔了进去。听着铜板在罐子里互相撞击的声音,乔里脸上露出微笑,等他这次回来,说不定就能攒够钱,给母亲盖间大点的房子了,起码,得把那吱吱作响的板床换一换。
把陶罐放回原地后,乔里准备离开,他没多少时间,而且地窖里也太憋屈,一个成年男子,在这里连腰都直不起来。但当他一只脚刚才上土台阶时,心里不由地动了一下,然后他举起双手,自下面将小床重新拖回原位,又把木板拉回来盖好。地窖里一下子黑了起来,但乔里的心却很静,他极为熟练的摸到土墙的另一角,把挂在那里的一面草席掀了开来,好看的小说:。尽管母亲明令禁止,乔里小时候却依旧时常明知故犯,即便大了也没忘记步骤和位置。他在草席后露出的那张木板上先敲了三下,后敲了五下,紧接着又敲了三下,然后,推开门板,猫着腰走了进去。
这就像是一米多高的老鼠洞,小时候进进出出十分迅捷,大了却显得逼仄了许多。洞身斜着向下延伸,四壁用木板支撑着。乔里在黑暗中缓缓地向前进,走了大约二十米的距离,出现一个转角,紧接着,面前便豁然开朗了起来。
“你不该到这里来!”跟小时候一样,这是每次被母亲逮个正着乔里会听到的第一句话,往常这句话响起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童年唯一的娱乐休闲——探险活动结束了。但今天并不尽相同,这一次,他不是来玩耍的。
“我来跟您道别,”他边说,边走向洞穴中唯一的火光所在,“军队就要开拔啦,身为伯爵大人破格提拔的侍卫,我将跟随他一起北上,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立个功呢。”乔里口中的伯爵,指的是盖文·希尔,作为抵抗乌拉诺斯骑兵拿下北方三郡的首席功臣,他的伯爵爵位当之无愧。
但母亲却没有在意儿子满怀憧憬的一番话,只是口中反复呢喃的两个字:“北上……”
趁着母亲出神的当口儿,乔里开始四下里打量起这个比地窖大不了多少的洞穴。跟上面的破败简陋不同,这里的摆设还真不少,甚至还有些在年轻侍卫眼中都十分值钱的东西,银制的酒杯、水晶跟玛瑙串成的珠链、铜盆及铜碗等等。另外一些物件儿在他看来就比较奇怪,比如体积庞大的鱼骨头,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牙齿,还有铁制的船锚……
童年时候,他对这些事物充满好奇,这个洞穴里的任何一件东西能让他碰上一碰,都能令兴奋个三两天。可随着年纪增长,乔里就渐渐害怕了起来,因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间洞穴会藏在他们家的地下,为什么母亲逼迫他对任何人都不要提及,他也终于意识到这样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代表着什么,意识到他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人。
一个女巫!虽然不愿意承认,可这就是事实,他的母亲就是亚美神父们口中的女巫,是时常在教堂前被点燃的火堆活活烧死的群体中的一员,是一个,到现在都还不肯皈依亚美教,并虔诚的供奉着旧神的女人。
乔里抿了抿嘴唇。自打他明白这一切后,就有很多年未踏足这里了,因为恐惧,对未知事物和强大势力的恐惧。但是今时已不同往日,至少现如今在奥丁的国土上,旧神不再是人们提都不敢提及的事物。“说不定再过一阵子,亚美教就要彻底在我们奥丁消失啦。”显然,这位曾经的乌拉诺斯农夫已经习惯了现如今的身份,一个奥丁的侍卫,并且为此感到骄傲。
母亲坐在火堆旁,透过火光看了他一眼,很难得的,没有对儿子这种亲奥言论进行斥责。她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