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族与我族的风俗实乃迥然有异,祖宗您看该依哪一方?”
“在九重天举行大婚,你说该依着哪一方?”我剥着葡萄,淡淡道。
这几日听闻连婉与秦卷两人走得极近,那连婉公主我见过两面,是个举止得体的小姑娘,言语间颇有些天真可爱的味道。好几次远远隔着瑶池,看见秦卷与她并肩行走,二人皆是眉目如画,男方俊眉修目,女方清丽出尘,不合为一对神仙眷侣。肥球很喜欢连婉,准确来说,漂亮姑娘他都喜欢。每每见了,都要套近乎地凑过去摸摸抱抱占便宜。凑了几次,他就不去了。
问及缘由,他少年老成道:“那公主美是美,可她身边的人就太骇人了些。”我就说有秦卷在场,这小子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肥球悠悠地叹了口气,望了我眼:“再者,这天上地下哪有比师父更好看的人了?那个大魔头,眼光忒不好了,是不是,近秋?”
近秋的双眸里浮动着清澈的笑意,包容而平和,道:“尊神是神族第一美人。”
肥球乐了:“还是你眼光好。”
近秋的这个笑容看着看着我就出了神,他也回视着我,眼波微微闪动。
低头笑着顺了顺肥球的发尾,看着那张熟悉的小脸,疑窦无形生起。
尽管诸事繁琐,大婚吉时一天天临近了。洁白的檀镜花浮动在九重天每个角落,玉石林廊上结满了荧光点点的佛铃,并蒂红莲如火如荼生满瑶池天湖,飘香十里,山光晴好,水光潋滟,处处美不胜收。
四海八荒中有名有望的世族皆遣人送来贺礼,宾客熙熙,仲秋之月,九重天热闹得荒似凡间。各宫各殿里驻扎了三界的来使,学塾的课也暂且停下了,进学的这段日子他结识了不少小朋小友,于是几个玩得好的世子小姐们就穿梭在宫室之内寻乐子。
吉日一近,反倒没我什么事了。每日就歪在轩窗下,要么翻翻经书,要么绣绣香包玉囊,过得惬意而闲适。午睡将起,近秋通报说北荒微生氏的夫人来访,已候了近一个时辰了,我忙请了进来。
肥球生得珠圆玉润,他的娘亲却是个娇娇弱弱,纤细娇小的一个美人。见了我连头都不敢抬,磕了三个头后揪紧着帕子坐在矮墩上。这样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也不知肥球他爹怎生下狠心丢到委羽山那荒凉地冷落了百年。
我蔼声问:“夫人这番可是来参与婚宴的?”
微生夫人轻轻点了点头,低着头鼓足了勇气细弱蚊蝇道:“妾身此次来,有一事相求。”
“夫人但说无妨。”
“小儿叨扰尊神已有段时日了,妾身着实思念得紧。”她话说得断断续续,雪白的脸颊上涨了丝红晕:“妾身、妾身想请尊神道旨意,容妾身接小儿回去小住段时日。”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加上肥球近日也没什么课程,我正要应允,却瞥见她咬得唇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心思一缓,盏盖重重磕下:“夫人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这里没有旁人,不妨说出来,兴许我能帮得上。”
她犹如惊弓之鸟猛地抬起头来,惊慌地攥着帕子看我,好半天眼中漫出泪水,噗咚跪了下来:“妾身不敢欺瞒尊神。这并非是妾身的意思,而是妾身夫君的意思。阿烨之上还有个兄长,这百年来夫君的身子日渐不好,族中长老们就提议先立好下一任族长。妾身没什么争心,只想着阿烨好好过一生就好了。可夫君却要阿烨回去,话里头的意思是让阿烨与他的兄长各自做出番功业来,比较之后再做定夺。”
微生夫人泪落如雨:“可怜阿烨不到万岁的年纪,哪担得起那些事来?尊神您帮帮妾身,留阿烨在天界。”
“我回去。”本应在外游玩的肥球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小小的脸上肃穆非常。
我望着他,淡淡道:“你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阿烨记得,可阿烨不能不回去。”肥球迈着步子走到他娘亲身旁,挽着袖子替她擦擦眼泪:“我不回去,娘亲与阿烨在微生氏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阿烨一定要回去。”
良久,我说:“你自己决定好了。”转身进了寝殿,没再理他和他的娘亲。
夜里,近秋陪我坐在宫殿脊梁上,遥望着烟火明盛的中天,我给自己斟了杯酒:“该留的留不住,不该留的也留不住,还是走了。”
近秋沉默不语,眼中的怜悯轻轻漾开。
我笑了笑,将盏中酒一饮而尽:“你不要这样看我,我没那么可怜。”抿了抿唇:“其实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明知微生夫人仅有肥球一个儿子,却将肥球一直留在九重天上。起初是因为肥球很像重华,哦对了,你还不知道重华是谁吧?他是我的一个哥哥,后来……因为卷入到家族斗争中被自己的弟弟害死了。所以我很害怕肥球和他走上同一条路,现在他们确实也在走一样的路。不过现在不同了,我可以有能力保护肥球了。不会让他,像重华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心里舒坦了不少,一砸碗:“我就是个混蛋,当初害怕寂寞所以明知秦卷的偏执固执,却仍贪恋他的一丝温暖;现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