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廉摆摆手:“这些人只要在水里,火就根本烧不到他们,现在他们被逼得跟咱们拼了命,咱们就不能再逼得他们无路可走,否则他们激起了凶性,可就是大麻烦了。”
“可是殿下,就算是现在咱们不逼他们,他们也是大麻烦了,要是铁索被拆了,不出三天,咱们关口就得失守啊。”
程孝廉笑了一声:“那可未必,喊着周围的弟兄们一起喊话,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
在程孝廉的安排下,城头上立刻吼出了齐刷刷地喊声:“城下的弟兄们,我们不杀百姓,你们游过来,我们用绳子放你们进城。”喊话之间,城头上立刻垂下来几根麻绳。
耿精忠和尚之信全都愣住了,纵观古今,不管是哪一本兵书战策,从来没有这样记载过,哪儿有人打着防守战敢招降对面的士卒进城?
但是程孝廉偏偏就这么做了,而且水里的那些渔民听到了消息立刻脑筋立刻转了起来,他们没打过仗,也不懂战场的规矩,只是觉得身后这些人都是恶人,前面的那些人当然也不见得是好人,但是这个时候没有放火烧他们,反而要把他们接进城去,倒是让不少人动了心。
当即有几个人便潜到水里,向着城头游去,到了水里就是他们的天下,耿尚联军的人可就管不住他们了,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有四五个人顺着绳子爬上了城头,立刻有人递上了麻布和一身干净的衣服,换好了衣服又是一碗姜汤和一碗肉。
这几个人眼泪都快出来了,自从打仗一来,自家的碗里别说是大块肉,连肉沫都见不到了,当然他们也没让程孝廉失望,立刻冲着城下面喊着:“乡亲们,城上有肉吃,大碗肉!”
在他们看来,乱视人命如草芥,人家这些当兵的要想宰了他们根本用不着浪费这一碗肉,再说了就算待在那边也不见得能活命,那些人全都凶神恶煞的,今天还让他们打头阵冲锋,明显就是把他们当成了炮灰。
于是城下更多的渔民开始往城头爬去,城头上已经有了自己的乡亲,自然比这边多了一份亲近之意,再加上有肉吃,更是让他们的力气足了一些。
就算是平常心思老成的人,这个时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身后是刀子,眼前虽然有可能也是刀子,倒是毕竟还有一分机会不是刀子,再说他们也听闻了四川的朝廷已经减免了一年的赋税,要不是故土难离他们早就迁徙过去,从这一方面讲程孝廉他们就有了先天的优势。
更多的人向着城头游去,耿精忠也想抓住这个机会,将自己的人派过去,趁机攻入城中。让他欣慰的是,他手下的这些士卒这一路抢过来,酒足饭饱,倒是没有被城头上的炖肉吸引。
只是程孝廉抓住了他的痛脚,他手下会水的本来就不多了,打了几仗之后就更少了,这些人都派上城去都不见得能够造成什么大乱子,于是怒吼着招呼手下人:“赶紧喊话,告诉这些渔民,城头的人就是为了骗他们上去把他们都杀了!”
可惜喊话之后,并没有什么效果,那些渔民本来就是被他们抓来的,先天就对他们有一种排斥的感觉,他们喊得话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多时候,前面的那些小船就空了大半。而城墙上不断有人向上攀爬。
尚之信大声喊着:“射杀这些贱民,趁机把铁索拆掉!”
手下人立刻按照他的吩咐行动起来,然后箭支便向着城头射了过去,这个距离箭支完全可以到达,很快就有不少人被射落水中。
剩下的人爬得更快了,他们现在算是明白了,后面的一定是杀神,就算前面也是死路,也绝对不能回去了。
耿精忠叹了口气,从实际情况来说,尚之信这么做并没有错,那些渔民大部分不会回头,一旦他们进了城里,只会增加城中的实力,削弱手下士卒的士气。但是这件事一旦做了,就会让还在权衡的人立刻做出决断,他们这些渔民算是彻底失去了为他们所用的可能。
于是水中的渔民纷纷快速向着城墙靠近,这边耿尚联军那些剩下会水的士卒立刻下了水准备拆铁索。
城墙上也发现了这一情况,军中那些水性好的早就做好了准备,从绳索上潜下去,向着铁索方向而去。
城下这些等着爬上城墙的人倒是没有拥挤,他们好像明白了,这些人有要事要办。
然后便是前一天战事的重复,这些人到了水中,除了留在耿尚联军的渔民之外,简直是犹入无人之境,那些渔民水性虽然好,但是不见得敢下狠手,这就像是战场上老兵和新兵相遇了。新兵一刀下去还在考虑杀人会不会偿命的事情,老兵一刀已经把新兵砍死了。
那些渔民又不是水匪,平时根本没有杀过人,犹豫的时候,就被人扎中了心口,一波攻击过后,剩下的渔民被激起了凶性,也明白了不把他们杀了自己就得死,但是他们想要杀人才想起来,自己以前光杀鱼了,人该怎么杀他们可不知道。
生死时刻哪儿有这么多时间给你学习杀人的本事,这些渔民很快就被杀得开始溃逃,所幸他们水性还算好,在水中逃跑的本领并不差,所以算是避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