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高的云烟楼上,一个****眼睛大亮。她甩着手中紫绢:“来了,来了!这位爷一看就是气宇轩昂,人中之龙啊!来,来,咱们上三楼!”
一二楼实际上是连通的,如同大剧院,从上向下俯视,完全看得一清二楚。而三楼,范围要小得多!
那里才是纸醉金迷的真正场所。十八岁妙龄少女个个娇艳欲滴,满是风情的脸上媚笑连连,飞眼萌动间,让人遐思无限。
美妇一指最里面的三个房间:“柳烟、茗茶和水涛,贵客到了!”
看着美妙的三女,连见惯了美女的李丛嘉都怦然心动:不一样的美丽,不一样的风情,不一样的感觉!
李处耘的脸更红了,他回头看着李丛嘉,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李丛嘉心头暗骂:你这么看我,不等于把我给出卖了?
李处耘也感觉到了不妥,猛然一指左侧的少女:“你叫什么?”
“奴家水涛,先生可愿意与我共一画?”她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看出了李丛嘉才是一群人的主导,直接越过了李处耘,向李丛嘉微微一躬。
李丛嘉也不再掩饰:“李兄,你请客,我可笑纳了!观一观水涛姑娘的如涛山水,也是人间一大乐事!你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李处耘哈哈一乐:“也好,老弟你在此吟弄风月,我倒要入得深巷采得杏花归了!对了,你这里可有什么****的少女,越清纯富贵越好!”
那美妇脸色一紧:“暂时没有……”说到这儿,她有些犹豫!
李处耘又抛出一撂“飞钱凭证”:“钱有的是!我就喜欢这种烈女,越烈越好!如果再软语激烈,最妙不过!既然没有,我就……”
“等一下,我去看看!今天上午倒有一个,刚刚来的,还不适应,怕冲突了大爷!”
“没事!名士驯烈马,宝枪破龙穴,这才是英雄本色!”他似乎演绎得上了瘾,竟然一把将腰间短剑拽出,在空中抖出碗口大的一团剑花。
所有女人眼睛都一亮:长枪抖出枪花容易,但剑太短,刚直不弯,极难抖出剑花,更甭提这么大一朵!这显示出红脸汉子有极高明的身手!
茗烟一步上前:“这位壮士,小丫头有什么好的,我最喜欢你这种军中汉,将来必然沙场立功名,到时候定要来赎奴家……”
李处耘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等我降完烈马,再来找你温柔如水,冰火两重天,更有趣味啊!”
李丛嘉也不管他如何逗弄那个美妇,自己则钻进了旁边水涛的屋子,看着她展开一卷白轴,赫然是最上等的润州洒金宣!
这是富贵之物,和山水应该是不搭界的,画画牡丹、人物夜宴图什么的还好,清淡的梅花、兰菊一类的都不适合!
显然,这个水涛要么是不懂,要么是迎逢富贵之人!
他一摆手:“你的山水是何风格?为何用这种富贵之纸?岂不是矛盾冲突?”
水涛从没有想过真有人是奔她的画而来的,一时怔语。
“王维有语,凡画山水,意在笔先。丈山尺树,寸马分人。远人无目,远树无枝。远山无石,隐隐如眉;远水无波,高与云齐。此是诀也……”
听着李丛嘉行云流水般背诵王维的《山水论》《山水诀》,水涛眼睛渐渐湿润:她早年是大家闺秀,后因家道中落,又逢战乱,才飘落此地,被家人送入花巷。
凭着早年深厚的山水画功底,她独辟蹊径,成为一代名角。但是她知道,没有人真正欣赏才华,否则她怎么可能在此呆了三四年,已经快二十岁了,还没有人赎身?
今天,终于有人识得自己的才华了?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出头之机?
她抬起泪眼:“先生果然是高才!我画山水多年,从没有人说过画与纸要相合,先生一提醒,我顿时觉得二十年的画白学了!”
二十年学画?从出生就学?那她家里一定有绘画高手?
“水涛,你原姓是什么?老家在何方?”
“奴家本姓黄,父亲是黄企。他的名字恐怕无人知道,但我的叔叔极为有名。”
黄筌,是此时蜀国的宫廷画师、翰林图画院待诏。此人和南唐的徐熙合称为“徐黄异体”,成为后世宫廷画的重要传承人员。
“你父母已殁,但你叔叔仍在,为何会流落至此?”
“往事如风,我从未和外人提过。流落风尘已经近十年,我那时还小,根本不知道叔叔的消息。待到接触客人,渐渐知道叔叔盛名,更不敢流露家世,空辱了黄家之名。今见先生,我一眼就知道先生非等闲人士,故有终身之托……”
李丛嘉一摆手:“将你赎出去没问题,但终身之托就免了!家有贤妻三人,个个悍猛异常,就你这情况的,恐怕受气太甚,早晚必殇。况且你比我大几岁,如姐姐一般……”
这话说得极重了:如姐姐一般,显然今晚上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黄水涛一脸尴尬,不过还不死心:“先生高姓?你将奴家赎出又不管,我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