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傻子。”
萧布衣保持着沉默,他想,既然易潇都听到了,那么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
只是那件事情的真相,在自己的立场上去看,着实不会有太多的情绪。
他试着想要对易潇说一句节哀顺变,却发现后者的脸上,并没有类似悲伤的情绪流露出来。
萧布衣抿紧嘴唇,神情有些变了,他有些不解。
然后他听到了易潇的声音。
“开心一点,别皱着眉头。”
萧布衣望着城下那些不断涌来的黑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今日的兰陵城......如此的喜庆了。
他隐约明白,为什么易潇会在寅时就来了这里。
“我知道萧望找你来说了一些事情,既然他没有找我,那么我自然是不会偷听的。”
坐在玉栏杆上的小殿下淡淡说道:“今天是某人的大婚,那位新郎官......快要迟到了。”
易潇转过头,指了指身下的兰陵城,人潮涌动,黑点密集,有一条大道空出了宽阔的距离。
一台大红轿子。
紫衣姑娘抬起头来,与空中楼阁上的小殿下挥了挥手。
萧布衣的表情变得很精彩。
他情不自禁说了句妈的,接着快速伸出头,仅仅是一瞥就收了回来,额头已经渗出冷汗,急促问道:“来得及?”
易潇笑意不减,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嫂子已经等了小半柱香,喝了三杯水,诸位藩王的瓜子都已经磕完了,你说来不来得及?”
脾气极好的萧布衣轻轻怒骂了数声,儒家浩然正气从脚底迸发,他像是一根箭簇般轻柔而有力地射了出去,向着楼下飞掠,模样前所未有的狼狈。
他当然知道易潇那句话的意思。
这是万众瞩目的兰陵城二殿下大婚,下面的那台大红轿子在按理游行兰陵城,其实这实属无奈之举,陪着一同等候的,还有诸位藩王,以及一众的大人物。
这般重大的事情......
来不及也得来得及。
捧着婚衣等候许久的侍女在空中楼阁的二楼,已经等着焦急无比,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说些什么。
按理来说,二殿下早该在寅时过半之时就该下楼,沐浴盥洗,接着穿上那件唐家大小姐为殿下精心挑选的婚衣。
谁敢去打扰陛下大人和二殿下的秉烛夜谈?
就算是谈到了下一个白天,这场大婚黄了......这些侍女们,也没人敢推开那个屋门,所以在寅时过半,内里仍然没有一丝动静的时候,天阙的话事人,便很是聪明地“叨扰了”经韬殿的小殿下。
如今兰陵城里,唯一一个有资格去推门的人。
好在事情还未太晚。
端着大红婚衣的侍女,只觉得楼上一连串的蹬蹬蹬蹬踩地声音,大风过境一般,窜出了一道风一样的身影,二殿下的儒术风法浩荡刮过二楼,端奉在侍女盘里的那件婚衣已经不见。
......
......
瓜子磕了第二番。
絮灵道的安乐府黄王妃,坐在辇车里,袖内捏着佛珠,不知是何念想。
跟她一同来到兰陵城,见证二殿下大婚之宴的,还有好几位道境藩王。
她隐在帘后,心想那台大红轿,已经绕着兰陵城游行了好几圈,群众的呼喊声已经有些疲倦,巡抚司掏银子买的那些“看客”,有些已经口干舌燥,仍然坚持在每个路段都眼熟的出现,有些甚至来不及换身衣衫,满身大汗,卖力地高喝,着实有些滑稽的可爱。
黄王妃手中转着佛珠忽然停了停。
她看到前面天阙的人耳目交接的传了几句话,于是那台大红轿子便换了方向。
去了空中楼阁所在的皇都方向。
那些“艰难”突破了巡抚司守卫阵势,出现在游行队伍边缘,变着花样高喝贺词大庆婚典的“看客”,终于松了一口气,准备去城主府结了报酬,然后当一回真正的“看客”。
当那台大红轿缓缓驶入皇都。
空中楼阁的门前,侍女低头,如流水走出。
二殿下努力平复呼吸,做出一副早已恭候在此的模样,身上被他以儒术清理干净,带着露水的清香,看起来精神抖擞。
额头上渗出的些微汗珠,勉强可以算是阳光太盛的原因。
所有人都见证着这一幕。
黄王妃看到帘外那个年轻风华正茂的齐梁二殿下,不免想到自己府内曾经荒唐度日的那个男人,当初与那个男人大婚,他娶自己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年轻英武。
大婚的两位主角,在红轿帘掀开之后,便牵手而行。
一对璧人。
羡煞世人。
黄王妃轻叹一声,不再去转佛珠,闭上眼,面颊泪两行。
若此生能得鸳鸯......
又何必去羡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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