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大红月。
北方的荒原依旧极寒,高山嶙峋,临近北魏交壤处便一马平川,犹如被天神一刀削去般平坦。
天风冷冽。
北原的寒酒镇迎来了一个不太友好的客人。
客栈被一脚狠狠踹开。
所有人的目光挪向了那个披着巨大蓑衣的男人。
这是一道略显苍老的身影,蓑衣遮住了他本该枯萎的肌肤,麻草编制的蓑帽令这个高大身影只露出一双凶悍彪猛的眼睛。
浑白的瞳孔。
沉重的喘息。
还有混杂的血腥气息。
他背负一把断鞘刀,刀尖与长发一同倾泻吐出,斜指地面。
这道高大身影压抑着客栈内的烛火,行走起来虎虎生风,双脚脚踝处锁铐的僚链在地上摩擦出支离破碎的零零星火。
他突兀走了三步,然后停在一个人座位前。
这双浑白的眸子微微转动。
接着狂风骤起!
没有人看清那柄断鞘刀是如何挥斩而出。
一颗头颅轰然一声暴飞而出,砸在客栈另一端墙上。
猩红炸开。
这个男人默默环顾一圈,而后紧贴着无头尸体在座位上坐了下来,微微缀了口沾了血迹的茶水。
巨大笠帽下的那张面孔微微笑了。
倒映在茶水里的浑白瞳孔森然而单纯。
“在下有些想不明白。”
这个男人将刀横在桌上,轻声细语道。
“既然你们都是魔道中人,在此前的时间里,为什么能如此和平的坐在这里?”
他突然低声笑了。
“你们应该很清楚,来北原就是为了来抢那个人留下的魔道精血。”
“既然只能有一个人能抢到那滴血,为什么不现在就决出生死?”
“难道你们还想一起喝酒,再论论交情,最后等到鸩魔山插手,把雨魔头的精血收回那座山上,才心甘情愿不得不选择罢休?”
客栈里烛火明灭,有十数道身影站起身来。
这个男人笑了笑,一个一个点指过去。
“九品。”
“九品。”
“九品。”
十三道九品气息。
“齐梁北魏那两位大人物说的不错,大世来了。”他细细道:“无数人杰应运而生,无数高手如同春笋。”
“可为什么卑微如你们,也能跻身九品?”
这个笠帽男人声音沙哑道:“靠着魔道秘法不要命突破到九品的蝇营狗苟之辈,也想夺那人的精血,沾染大世的风采?”
他望着十三道气血抵达九品境界的身影,突然笑了。
“我想明白了。”
“你们怕死,怕输。”
他笑起来犹如一个孩子般开怀,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们畏惧于那个魔头生前的滔天威名,即便他死了,留下的精血被一个无名之辈继承,你们依旧没有直面那人的勇气。”
“可笑啊。”
他摇了摇头,笑意不减:“既然如此,让我来送你们归西好了。”
这个笠帽男人站起身子,摘下自己的笠帽,露出那张半面狰狞半面慈悲的诡异面孔,
浑白的眸子令人不寒而栗。
“七月七,大红月。”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高大笠帽男人闭目养神,在客栈里等着他要等的那个人。
这座客栈里处处沾染了触目惊心的血迹。
魔道中人的血迹与正常人不一样,显得更加殷红而鲜艳。
烛火之下,客栈呈现大红色。
十四颗头颅,被他整整齐齐码在桌子上。
而客栈的气氛有些奇怪。
除了这个高大笠帽男人,客栈的角落还坐着一桌人。
“寒酒大人。”一个年龄约莫只有十三四岁的北原男孩面色惨白,声音沙哑道:“这些魔头,都是与您一样的九品,就这样被杀了?”
一身月白色长袍的寒酒尊者面色平静,不露痕迹瞥了一眼闭目养神的高大笠帽男人。
寒酒尊者在十六年前就被誉为北原三大九品强者,即便过了十六年,面容依旧年轻,似乎岁月并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这些堆叠在桌上的魔头,的确勉强能称得上一句九品。”寒酒尊者淡淡道:“靠着折损阳寿来突破境界,依旧违背了修行的意愿,这样突破的九品,即便能够令境界大增,终究也只是外力,能发挥出九品境界实力的,也只有三成左右。即便比一般的八品要强,终生也无望窥探下一个境界了。”
“纳兰。”寒酒轻轻开口,道:“你看过大先知留下的雪边仙功,应当知道,魔道修行与我们炼体殊归同途,不修元气,但无论哪一种修行流派,在九品之后,都无一例外开始领悟源与域。可知为何?”
名叫纳兰的小男孩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