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皇宫。
一杆玉楸秤。
曹之轩极有闲情逸致在玉楸秤上闲敲棋子。
他坐在庭廊尽头,身前身后,皆是无边黑暗。
有破空声音响起,刹那五道巨大黑袍在夜中飘忽落地,落地一瞬间身影完美融入黑暗。
只是他们五个人每人手中都拎着一只灯笼,灯笼微微挑起,将那份凄冷恐怖的黑暗照破。
照出五张苍白鬼魅的面容。
盘膝而坐的北魏皇帝面带笑意,不去看身后清一色漆黑鬼魅,站成一排散开的五道身影。
“柳白禅在洛阳大开杀戒。”一道黑袍身影轻轻开口,他的手中灯笼上泼墨般写了天道两个大字。
拎了天道灯笼的黑袍身影想了想,补充道:“他刚刚从天酥楼出发,第一个目标应当是天都侯府。”
北魏皇帝依旧面带笑意,食指中指夹起一枚棋子,微微按压在棋秤之上。
然后他抬起头。
闲敲棋子落灯花。
远方庭廊处的灯火连绵被人点起,一盏一盏无声传递。
最后一直点到曹之轩面前一丈。
五道微挑着灯笼的巨大黑袍身影面无表情看着点亮庭廊两边灯火的来客。
能够无声无息进入洛阳皇宫的人不多。
伴随着黑暗被不远处的灯火一点一点吞噬,来者的面容终于出现在了微弱的光芒之中。
曹之轩眯起眼睛,嘴角微扬,他等到了要等的人。
一位老人,风烛残年模样,微阖着眼,坐在轮椅上,头发花白。
为这位老人推着轮椅的是一位南唐遗装的中年人,面带笑意,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只翠绿玉扳指,衬托出一股儒雅宁静的出尘气息。
“唐老太爷。钟家玉圣。”
曹之轩抬起头,看着微弱灯火之中站定的两个人。
那一老一中两道身影似乎并没有发话的意思。
北魏皇帝自顾自笑了笑:“朕知道落在洛阳不愿意接受封赏的那些个,当年几乎都欠了这只老狐狸一条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现在他们欠了柳白禅的不是钱,而是命,弄不死这只老狐狸就是被弄死的下场。”
曹之轩一边说话,一边分开心神在棋盘上复盘。
黑白两色棋子听话被他一只手分成两边,一枚一枚服贴落在玉楸秤上。
清脆的棋子声音伴随着这个男人强有力的说话声音。
“柳白禅大开杀戒,朕的确拦不住他。佛门大金刚体魄,世上能奈何他的就只有那几位如今元气大伤的真正宗师。”
“这只老狐狸挑了个好时候,想来洛阳玩一手釜底抽薪。”
“只是他本为了佛骸而来,但入洛阳第一日就开杀,未免太不讲规矩了。”
北魏皇帝话音轻柔,语意却杀意十足:“这是朕的洛阳。”
对面两个人终于开口了。
南唐遗装的钟家玉圣微笑说了两个字。
“诚意。”
曹之轩面无表情道:“那位柳白禅的确达到了世上的巅峰,能拦住他的人不多。我开的价码绝对公平,一条命换一条命,今夜之后,你们二人可以各自赎回佛骸里的一人。”
唐家老太爷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
他的声音像是大风之下的烛火:“救人?”
曹之轩缓缓摇了摇头,自嘲笑了笑:“早就封侯了,朕不欠他们什么,救不救是你们的事情。”
“朕不要救人,要杀人。”北魏皇帝轻轻道:“这只白袍老狐狸杀我的人,我就杀他的人。”
一袭唐装的中年人不说话。
“早就听闻你是能与陶无缺相提并论的人物。”曹之轩平静在玉楸秤上落子,轻声道:“陶无缺死了,大金刚体魄在世上便只有那个白袍佛门客卿。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今夜你不动手,以后还会有机会么?”
“我不相信。”钟家玉圣松开唐家老太爷轮椅的推手,默默前行一步,与曹之轩对坐玉楸秤。
他默默拈起一枚棋子,落在玉楸秤上。
曹之轩落子的动作顿住。
“玄上宇没有离开洛阳。”中年男人淡淡看着这位北魏皇帝:“只要柳白禅有一天没有死,他便不会离开洛阳,永远也不会。”
“我一路走来,看见了三百朵大红莲,如果在洛阳这片土地上盛开,六道佛骸恐怕真的会被炸开。”钟家玉圣低声笑了笑:“所以玄上宇一定没有走,玩阴谋诡计我的确比不上他,我也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让柳白禅入十三年洛阳?为什么不直接把佛骸里的那个人交给他?”
“太多地方想不明白,没办法,我一直不是一个聪明人。”钟家男人面带微笑:“但我看得很清楚,你愿意花大代价让我从佛骸赎人换我出手,不愿意把佛骸打开让柳白禅赎人,我想不通,但我有自知之明。钟家不怕这位佛门客卿,洛阳也一定不会怕。”
“曹之轩,你自己说,这是不是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