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入冬没有多久,可是冰面已经冻得相当结实,走上去就像是在平地上一样安然。
苏护知道那些戍守的士兵一定是在火炉的熏蒸下暖暖的睡着,可他依然有些放心不下,不停的往前看两眼,又往后看两眼,脚下的步伐也甚是轻快。
无恙,这段危途顺利的和想象中的一样。
苏护牵着朱龙来到黄河对岸,一人一马隐于一片深深的芦苇荡中。他长舒一口气,解下了马嚼子,整了整马鞍,又用一块头巾把脸包好,趁着浓浓的夜色,纵马驰骋而去。
破晓,微弱的晨光带着彻夜未消的清寒在空间里弥漫。苏护的手早已冻僵,可是他依然紧紧的握着缰绳在芦苇荡间的一条小路上穿行,他心中想的只是快点离开这里。
渐行渐远,梁国的军队也渐渐的多了起来,时不时的就会有一大队的人马在路上经过。遇见有人来了,苏护便又将马嚼子给朱龙戴上,藏匿在芦苇荡的深处,待眼前安静如初,他才又小心的骑马前行。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被人发现,就说自己是落队的士兵,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梁国之话,这已经足够为他的不轨行迹来开脱了。
没行多远,苏护又看见前面的不远处腾起一片滚滚的黄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也随之传了过来。苏护暗叹一声白日里的举步维艰,又牵着马躲进不远处的芦苇荡里。
因为朱龙太高,苏护想寻一处坑洼的地方便于隐藏,于是,就牵着马往芦苇荡的深处走去。忽然看见有个人躺在前面的不远处。苏护吃了一惊,犹豫之后还是走了过去。
走到跟前,才看见那个人原来是头朝下趴在那里,他穿着一身破损铠甲,上面浸染着一片片的血污,头发也是乱蓬蓬的,看上去好像是个死人。
苏护觉得那一定是两军打仗时死去的兵士,就用脚踢了一脚,“喂,是活人还是死人啊?”
那个人没有回应。
苏护蹲下身,轻轻的将那个人翻过身来,这才看清楚他的容貌。这个人年纪好像并不大,头上和身上沾满了血污,虽然脸上挂着凌乱的头发,却还是依稀可见几分遮不住的英俊。
苏护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按到了他脉搏上,笑盈盈的说:“这位兄台,你是不是在装死啊?”
“哦——”那个人徐徐睁开眼睛,见了苏护的打扮,嘴角朝着一边微微翘起,淡淡的笑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苏护见是个活人,也跟着笑道:“芦苇荡里无争无斗,你却要在这种地方装死,未免太过蹊跷了吧。”
那个家伙看苏护没有恶意,也毫不隐瞒的说:“我本来只是藏在这里,见你来了,才要装作一个死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撩开脸上的乱发。
苏护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容,细长脸,突颧骨,斜剑眉,眉宇间流露着这个年龄的少有的刚毅。苏护听这个人的口音就知道他不是梁国的人,“你是魏国的人?”
“不是,我是梁国的人。”
“哈哈哈,这个时候还要骗我?从你的口音和你的相貌来看,分明就是鲜卑族人。”他说完又用手轻轻擦了擦他的脸庞,笑着说:“梁人怎么会长出如此白净的脸蛋儿啊?!”
那个人推开苏护的手,嗤笑似的说:“胡汉之族混居已久,魏国的军队里除了鲜卑,还有有丁零、羌族、氐族之人,而梁****中除了汉族,亦多有荆、雍、豫州之地的五溪蛮、五水蛮归附,你又怎么能根据一个人的肤色来判断这个人是哪个国家的呢?”
苏护正要大笑,只见那个家伙把手指放到嘴边摆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他见状,抬起头朝着远处看了看,这才看见那一队人马已经快到跟前了。
两个人颇有默契的一同低下头去,朱龙宝马跪在身边倒也是一声不吭。
随着一片扬尘的落下,梁国的骑兵渐渐远去。
苏护抬起头来,看着那个青年人笑道:“你即是梁国的人,为何见了自己国家的军队却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的胆怯呢?”
“实不相瞒,我确实是个魏国人。昨夜东雍一战,吃了败仗,军队散落,我在逃跑的时候认错了方向,所以才跑到了这里。方才对你隐瞒,只是为了苟全性命的权宜之计而已。没想到,早早被你就看透了。”
“你在换装的时候太过匆匆了。”苏护说完拨开他的铠甲,拉出一断蔽膝道:“刚才看你趴下躲避时露出了这个,梁国的汉人才不会穿绣着这种图案的蔽膝。”
听到这里,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你可以砍下我的项上人头,送去梁国的大营,我想,他们至少会奖赏你一世的荣华富贵。”那个魏国人颇显随意的说,就好像那条命根本就不是他的似的。
苏护看了看那个魏国人,又用手摸了摸他的头,露出几分鄙夷,“这头还能值那么多钱?”
“你也许不知道,刚才路过的那队骑兵也许正是在找我呢。”
“可惜,现在梁国的人也不喜欢我啊。”苏护意味深长的说完,牵起自己的宝马站了起来。他拍了拍宝马身上的泥土,瞥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