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太子东宫。
独自倚坐在大殿门口处,望着漫天飞舞的雪片,殷正幽幽地叹了口气:“通天塔一开,整个大商漫天飞雪。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这雪景偶尔看一看倒还尚可,连着看了这么近两个月,还真是有些惹人生厌。”
这句话,自然是对他的心腹所说。
事实上,在这个时候,除了荣千树以外,这太子东宫之内,根本不会再有其他闲杂人等。
自从被皇帝软禁以后,殷正已经很久没见到以往这东宫之内的热闹情形。
“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奇怪,往常一天从早到晚都有人来这里见我,那时只是觉得不胜其烦。但如今清净了这么两三个月,反倒有些怀念起曾经那种光景了。”
尽管东宫之内风大雪大,但身为五鼎巫将,荣千树不可能听不到殷正口中所说的话。
但是,就算他听得清清楚楚,此时却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因为,荣千树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把这段话接下去。在这种情况下,不论他说什么都不恰当。
若是提及往事,可能会令太子心里不痛快。若是讲到眼下形势,他又不敢当着太子的面表现得太过热切。
然而,殷正说出这么一番话,却也只不过就是看着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心中一时间有所感慨而已,倒也根本就没想过要荣千树来回答他什么。
“算算时间,那封信差不多也应该送到我那位‘大哥’的手里了……”
在‘大哥’二字上加重了几分语气,殷正将目光缓缓投向了此时正静立于他身侧的荣千树:“千树,你也猜猜看,我那位大哥他在读过那封信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属下斗胆猜测,大皇子在看了那封信以后,应该会选择作壁上观,对您和六皇子之间的事不管不问。”
那封信里写了些什么,荣千树再清楚不过。
因为,与其说那是一封太子写给大皇子的信,倒不如说是他荣千树写给大皇子的信。
自古造反,唯患不密。
几个皇子合谋杀皇帝,这当然是造反。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殷正当然不可能自己亲自去动手写任何所谓的密信。像这种事,自然有心腹之人去做。
而荣千树,就是殷正的心腹。
所有脏活累活,当然全部都要落在他的身上。
沉吟片刻,默默想了想这件事的始末,荣千树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沉声说道:“依属下看,只要帝君尚未作古,只要您和六皇子之间没有分出胜负,大皇子都只会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依旧会继续守着雍州关,对帝都内的事不闻不问。”
“你真这么想?”
听到荣千树的话,殷正有些阴柔气的面孔上悄然浮现一丝冷笑:“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出这种结论的。”
“大皇子镇守雍州十年,大小共计二百八十七战,其中只有不到二十次率军冲出关外,但每次都未曾深入草原或大漠百里便收兵而回。他是一名难得的守将,且属下曾经打听过,当年大皇子未曾离开帝都前,人人都称其性格沉稳,所以……”
“所以,你就认为他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对吗?”
冷冷的打断了荣千树的话,殷正幽幽一声长叹:“如果你这么想我那位大哥,可就真的是大错特错。”
“错?”
骤然听到这个评价,荣千树也不由微微一愣:“殿下何出此言?”
“我那位大哥……他没出帝都的时候,虽然被称为性格沉稳,但那只不过是一种假象。哪怕就算他镇守边关多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只守不攻,这也同样是一种假象。为的,就是迷惑像你这样的人。”
抬手接住一蓬雪片抹了把脸,殷正缓缓摇了摇头:“你们没与他接触过,不知道也属正常。但我却是和殷苍梧自幼相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此人性情阴沉、暴戾、蛮横,完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莽夫。这些年以来之所以隐而不发,为的就是等一个机会。只要被他等到一个机会,他就会把战火烧遍整个天下。”
话说到了这里,殷正微微一顿,随即再次补充了一句:“你别忘了,我那位大哥……他在这过去十几年里,几乎把雍州大营二十万大军给经营得好似铁板一块,雍州军……只奉他的军令。”
“这……未免太过……”
“太过耸人听闻了吗?”
扫了荣千树一眼,殷正缓缓合上了眼皮:“你难道就没想想么?一座雄关才有多大,二十万人轮流上墙头与异族作战,他之所以只守不攻,除了在等待一个机会以外,再就是为了借异族人的刀来磨练出一支百战精兵。”
“这……殿下,属下还是认为这……似乎有些不大可能!人总归是会变的,大皇子未必能有这般心计。”
“他不是没有心计,偏偏就是太有心计了些。”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殷正纠正了一下荣千树的语病:“你说他只守不攻,但你怎么没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