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突然豁然,既已心服口服,又何必还留在这里?又何必还要等着她?
她已经很幸福了,不是吗?
夜玄站起身,他朝南司月微微地颌首,“无论如何,谢谢你千年后的赴约。如你所说,故事其实早该结束,执念太深,不过自欺欺人罢了。南司月……再见。”
在最后的那一刻,夜玄不再称他为南司狐。
他承认了南司月的存在,也承认了,经过一个轮回后,每个人都是重新的开始。
南司月也朝他点了点头。
那阵阵飓风越来越大,这个世界的缺口被重重地撕开,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这沉沉的暮霭里,随之而来的,是夜泉的高呼,“南司月!”
南司月怔了怔,他朝夜泉那边望了一眼,待重新转向夜玄时,却只看到一缕流沙般消散的黑烟,泯灭在这幽幽的天地间。
风越发大了,在夜玄离开的那一刹,忽然狂风大作,呼啸着,龙卷风一样卷走了他身边的一切浓雾,但很快,又被刺鼻的硝烟味所取代。
南司月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口鼻,那边,夜泉也捂着嘴,快速地赶至。见到南司月,他终于放下心来,随即诧异地打量了四周一圈。
夜泉终于找到了南司月,见南司月安然无恙,他也略略地放下心来。情况也不及多说,夜泉什么都没问,只是转身示意道,“快离开这里吧,宫里很快便不太平了。”
南司月微微一怔,抬眼看了看渐渐清晰的四周,那座宏伟的墓地早已经在轰鸣作响的爆炸声中销毁殆尽,可是随之动摇的,似乎,还有整个夜宫。
而墓前的那道墙,夜玄与云焰曾指点江山的那面墙壁,也早已经被气流震塌,成为了真正的断壁残垣。
尘埃落定。
从此,没有前世今生,没有云焰,没有南司狐,没有夜玄,没有往昔的一切。
他们顶着一身的硝烟味,折返到昊天殿的时候,才发现昊天殿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住了,显然,夜泉的这个举动大失人心,或者,更准确地说,那些心怀异志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来反对夜泉了。
命定夜王的光环,已经随着夜玄大帝墓地的消失,而彻底消弭。
夜氏千年的统治,也至此,岌岌可危。
“他们不会有事吧?”南司月远远地看见那一切,想起云出还在里面,不免揪心。
“你忘记昊天殿的那间密室吗?”夜泉提醒他。
所谓关心则乱,放在南司月身上再合适不过。
南司月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可是昊天殿如果一直被围着,包子他们也无法出来。
而且——
皇宫在动。
那种震感初时并不明显,出了少数感知敏锐的人,其他人尚未察觉,昊天殿还能在这越来越大的震动里坚持多久?
不得而知。
他不能冒险。
“召集附近所有南王府的人。”南司月当机立断,“他们应该没有加入叛军。”
夜泉也以为然。
不得不承认,南王府人对南王的忠贞,比夜氏本身更坚固。
不过,夜泉还没来得及燃烧信号弹,他们便来了帮手,却不是南王府的人,而是御珏与草植。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得到的消息,无数蛮族人,潮水般涌向了皇宫。双方很快打了起来,南司月和夜泉来不及与御珏他们打招呼,已经趁着那个间隙,进了昊天殿。
或者说,进去的只是南司月,夜泉则拂袍转身,傲然地看着底下众人,抬高声音,冷冷道,“你们反了吗?”
这本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可在夜泉的积威之下,众人的动作免不了一顿,御珏也下令止手,双方陷入僵持。
“所以说,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入主这里?”夜泉依旧站得笔直,冷傲地看着那些挑事的将领大臣。
那些人瑟缩了一下,还是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是你自毁基业,我们可不想看在夜氏王朝毁在你这个昏君手里。”
夜泉不接话,只是冷笑,“夜氏王朝?你们确信,这还是夜氏王朝?”
他是王朝最后一个夜氏,如果他是昏君,接任的人,再也不会姓夜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人打破沉静,高声吆喝道,“你们夜氏占着这个位置一千年了,也该让出来了!夜玄大帝已经不在了,我们为什么还要为你卖命!”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心里话。
夜玄大帝已经死了,他们何必还要世世代代为夜氏卖命?
众人又是一阵喧哗。
夜泉的神色却是淡淡,他遥望着远方碧蓝的苍穹,寂寂地一笑:原来,夜氏王朝会毁在我手中的诺言,竟是这样应验的。
可笑啊可笑。
“既然如此……”他从高台上低下头,漫漫地俯视着那些曾经的臣子,英俊的脸,竟出奇邪魅释然,“那你们还等什么?”
去他什么天命,这一次,且用实力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