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在不停地绝望下去?
很多东西,在身处其中的时候,尚不能自省,离开后,才发现那些习惯已经如影随形,生活已经有所缺失,再也不能归于从前。即便在夜玄表示亲近时,云焰也觉得懒懒的,眼前是两个重影,夜玄与南司狐,她常常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夜玄也是有察觉的,他不动声色,俊朗的脸,面对她时,已经只展现笑容,就像一年前他们并没有分开时那样。
偶尔,唐罗会来看她,他们坐在树荫下,静静地喝茶,唐罗的话不多,可有一种让人安宁的力量。没有话题的时候,唐罗会信信地讲一些外面的时局,譬如:夜玄已经找到了神族的命脉所在。譬如,夜玄近期可能要做最后一击了。还譬如,南司狐结婚了……
云焰霍地转过头,吃惊地反问,“南司狐结婚了?”
唐罗深深地看着她,点头道,“是啊,他要结婚了,现在,整个都城都开始准备这场神族最大的婚礼,新娘的父亲,便是长老院的大长老。”
云焰突然觉得,有什么挠着自己的心脏,如钢丝透胸而过,痛得猝不及防。
是啊,他本就应该结婚了。
回到他自己的轨道上。
尊贵,荣耀,前途无量。
“婚礼肯定会造成万人空巷,夜玄决定在那一日动手。”唐罗继续道,“等过了那日,一切就都结束了,云焰。”
结束的,不仅是这场战争,还有你对南司狐若有似无的眷念。
唐罗不是傻子,如果连夜玄都能察觉到的事情,他又焉能不知?
云焰沉默了片刻,抬头道,“唐罗哥哥,再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唐罗洞悉地看着她,几乎不曾犹豫,“好。”
何止一个忙呢?
他可以为她做一切事情。
包括,脱离家族,帮助夜玄。
“我带你去参加他的婚礼,不过,你什么都不要做。”不等云焰开口,唐罗已经说出了她的想法。
“我能做什么呢?”云焰微微一笑,仰面躺在椅子上,望着头顶那片清透的天空,“我也没有资格做什么。”
他们都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里了,去参加他的婚礼,只是对过去一年的时光做一个凭吊,从此以后,彻彻底底地忘记,她还要帮夜玄,她还有很多事情,年少时曾心心念念的梦,还等着她去实现。
南司狐,已成过去了。
唐罗没有应声。
都城。
又是下雨。
好像这几天,天空就没有放晴过。
南司狐依旧端着酒杯,靠着落地窗,安静地看着外面的雨景。
美丽优雅的少女提着裙摆,带着一身的雨意走了进来,她扫了一眼桌上几乎纹丝未动的菜肴,目光微黯,缓缓地走了过去,极温婉地嗔怪道,“怎么又没吃饭?明日就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了,你……”
“我不会饿得没力气娶你的。”南司狐自嘲般地笑笑,“你和你父亲,都可以放心。”
少女抿着嘴,很委屈地看着他。
虽然,早就知道这位大元帅为人冷淡,可一直这样冷冰冰的,也真让人吃不消——即便他让自己变成了神族最值得别人嫉妒的少女。
能嫁给南司狐,可不就让人嫉妒么?
“这是父亲让元老院带给你的药。”少女踌躇了片刻,将手中的丹丸递了过去,“最后一粒,明日大婚后再给你。”
南司狐没什么表情地接了过来,就着手中的酒,将药喝了下去。
太讽刺了,他也有被别人威胁的一天。
可那个别人,正是神族的中枢,长老院。
送走云焰后,云焰的身份也随之被暴露,他以通敌罪受到审判,当然,没有人相信他真的通敌,可是长老院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能正大光明制住他的借口。
为惩罚他,他们将那碗上古毒酒端到了他的面前,他没有辩解,只是仰脖而饮,干净利落。
解药在他们手中,如想活命,就必须答应他们的三件事,以此换得能解毒的三粒解药。
第一件事,交出兵权。
第二件事,在祭坛用血起誓,生生世世忠于神族,如有违逆,毕竟受到神族的诅咒,生不能视物,死无法全尸,如用人力逆转,必将得到百倍千倍的反噬,如坠地狱,不灭不休。
第三件事,便是娶这位神族最尊贵的少女了。
虽然,他至今没看清楚她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不过,娶就娶吧,他不介意屋里多住一个人。
“你能陪我去试礼服吗?”少女见南司狐并没有太明显的抵触,又小心翼翼地问。
南司狐本想拒绝,转头,却见到女孩盈盈的目光,期待且无助,他突然有种感同身受的凄惶,顿了顿,终究允了。
“好。”
少女大喜,欢快地跑了出去。留下南司狐一人,依旧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的酒已经空了一大半,而细雨,依旧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