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出离开后,蛮族有一段时间的蠢蠢欲动。夜泉出面与草植会谈过几次,并且签订了百年内永不侵犯的协议,这才将那阵骚动安抚了下去。
而百年之后,夜泉自问不可能还在人世。和平或者战,那便是下一代人的事情了。
大概已深受其苦,所以,他不会为自己的后继之人做下任何决定。
他们有他们的人生。
随姨他们也勉强接受了这个协议,云出的消失,无疑让他们失去了主心骨,其实,蛮族此时处于劣势,夜泉的网开一面,也让之前的敌意变得淡了些。
南王府也已经正式移交给夜泉了,南之闲本来就无意于此,此时高高兴兴地当了一个甩手掌柜,携着几本书,带上小厮,云游四海去了。
后来,他遇见了一个故人……当然,那是后话。
阳朔。
山清水秀人也很怪。
真的如云出所说,住在阳朔的人,根本就不关心其他人的过往,即便南司月住到了这里,偶尔会同云出说话,在外面的人听起来,便如自言自语一般,邻居们听见,却也只是见怪不怪,淡然置之。
远方已经被南司月接到了身边,可他到底不会带孩子,阿堵和舞殇原是送远方过来的,只是来了后,他们就赖在这里不肯走了。所以呢,孩子就非常理所当然地交给舞殇带了,舞殇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不过,也算是个细心的女人,且她真的很喜欢远方。
房子不大,南司月与云出住在正厅,阿堵与舞殇住在后面的厢房里,远方有时候跟着南司月睡,有时候,又被舞殇抱着不肯撒手,旁边的人都看不懂他们之间的关心,但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很开心。
离开了南王府,阿堵是开心的。
能呆在南司月身边,舞殇亦是开心的。
至于南司月……
虽然一直没有找到能让云出恢复的方法,可是能看着远方一点点长大,用自己的双手,抱着那个小而娇弱的人,看着她可爱的脸庞上灿烂的笑言,他便觉得很幸福,生命的延续,本身就是一个太难以形容的奇迹。
每隔一段日子,他就会抱着远方,坐在云出的旁边,细细地讲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从前不爱说话,与云出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云出在叽叽喳喳,现在,她沉默了,南司月才突然发现,自己很会讲故事,而且,亦能理解到云出从前的报喜不报忧。
所有的伤心与寂寞,都小心地隐在日常的琐碎里,唯恐自己不小心说出来,让她忧心难过。
那个时候,远方就会坐在南司月的膝盖上,抓着南司月的胳膊,朝那个躺在奇怪的黑色箱子里的女子拼命地张望、偶尔,她还想伸手去摸一摸,可是冰太冷太冷,哪怕只是碰到了手指,也会把她冻得大哭。
远方不懂,这么冷的东西,为什么爹爹会那么喜欢?
有时候,手停在女子的脸上,整个手臂都冻得铁青,他也像没有知觉一样,始终痴痴地看着那个人,好像手中抚摸的,不是那极寒的冰块,而是她温暖含笑的脸。
只是,那时候远方还不会说话,所以没办法问出来。
在远方满周岁的时候,又来了一个奇怪的叔叔,长得很好看,但又没有爹爹长得好看,反正,在远方的眼中,最最好看的就是爹爹,第二是舞殇阿姨,阿堵叔叔吗,厄,也算顺眼——后来远方才知道,其实阿堵叔叔长得也是好看的,只是她身边的人都太漂亮了,如果把阿堵放在芸芸大众中,照样能够卓然不群啊。
总而言之,那个新来的叔叔,像爹爹与舞殇阿姨的综合体,很温暖很亲切的样子。
他来的时候,远方正坐在门外铺的凉席上玩,那是盛夏,舞殇阿姨和阿堵叔叔出去采办生活用品了,家里只有爹爹和她。
爹爹在大厅里看书,她则在他的实现里,自己玩自己的。
远方很会自得其乐,这一点,与云出很像,就算把她一个人丢在摇篮里,单单只是看着屋梁上流转的光影,看着那些光斑勾勒出来的种种形状,就能让她品完半天,不哭也不闹,有时候,研究到兴起,还会自己挥舞着小胳膊小手,在那里笑个不停。
南司月省了很多事情,虽然有时候,也不得不亲自处理被她弄脏的尿布……譬如,在舞殇不在的时候……
但也是可喜的一件事。
因为远方,他才会觉得生活是真实而鲜活的,那些快乐,并没有随着她的沉睡,而一同冰封。
他越来越平静,而时光,夹杂着日常的嬉笑,悄然流逝。
恍然,已是一年。
再见到唐三,南司月也很惊奇,他放下书,从大厅的椅子上笑着站了起来。
唐三朝他点了点头,并不走进去,而是顿在远方面前,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是远方?”他眉眼带笑。
远方眨眼,心里突然又推翻了之前的判断:其实,这个叔叔并不比爹爹差啊。
至少,在他这样对着她笑的时候,有一种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从他的眉梢眼角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