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匀修长的身躯,仿佛杰出的宫廷画师,用毕生心血,描下的最流畅的笔触,每个起伏转折,都无可挑剔,韧长好看的肌肉,隐在平滑如脂玉的肌肤下,除了力量,再也不显露分毫,而胸口,那株苜蓿花模样的印记……
下一章,晚上八点半。
云出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印记一次,只是上次形势匆忙,她急着脱身,根本没有时间细看,此刻,他便在她的怀里,头一低,便能见到那一株淡紫色的苜蓿花,那么精巧,几乎不像胎记,而是谁,用匕首一点一点雕刻而出的图腾。
情为刀,无悔为刃。
从那刀尖渗出的血,正是那人心中最热最热的一滴。
云出久久地凝视着,即便夜晚的黑纱遮掩了她的眼,她仍然能看得那么清楚,一如,上一次,上上一次,怒江边,看到时的模样。
她的指尖一点点地临摹上去,小心地触摸着他胸口的花纹,心潮汹涌,眼眶湿润,云出蓦然回头,遥望着黑暗遮蔽的丛林深处,泪终于涌了出来。
那边,确实应该有一条河,河边,是铺天盖地的苜蓿,迎着风,阵阵而舞。
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的男子,唇角噙笑,眼神骄傲而飞扬,像正午炽烈的阳光。
“小姐,你惊到了我的马。”他说。
那时候的她,在想些什么。
夜玄说,“那个人,便是南司狐。”
“你不能去,你更不能接近他!”
……
“傻瓜,你早已经不是我的女奴了。你自由了。”
“她是云焰,是我的……爱人。”
……
“云焰,你爱上他了吗?”夜玄一身黑衣,冷冷地问。
“怎么会,我只爱你啊。”她含笑回答,回眸时,笑容顿敛。
……
“南司狐,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放了夜玄!我就任你处置!”
……
“除了算计,你可曾爱过我?””
……
翻卷的怒江水,比南司狐更加冰冷,然而,再冷,也冷不过她此时的心魂。
云出呆呆地坐在那里,怀里依旧是南司月烫得吓人的身躯,神思恍惚,唯有紧紧地,紧紧地拥着他,方能抵御心底撕心裂肺般的痛。
痛得无法呼吸。
周身,也如南司月一样,燥热难当,恨不得将这幅身躯全部抛弃,将自己放逐,放逐到没有边际的永夜里,不要再醒来。
可是……怀中的他呢?
如果她不再醒来,南司月怎么办?
这个问题如闪电般窜入她的脑海中,让她激灵地醒过神来。
纵然前一世,她便是云焰。
那又如何!
此生,此世,她只是云出!
她不管云焰爱过谁,负过谁,她只想跟随自己的心,不需要为前世还债,不需要再去承受前世留下来的林林种种!
至少,此时,她只要南司月醒来!
云出使劲地摇了摇头,心里默念三声,“我是云出!”然后,使劲地睁开眼,将南司月扶起来,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你不要晕了,醒过来,你梦里的景象都不是真的!那只是记忆,那只是南司狐的记忆!”
南司月却始终双眼紧闭,他的身体没有方才那么热了,可温度却迅速地降了下去,将死一般,很快,没了生气。
云出惊惧地感受着他生命的一点点流失,咬咬牙,突然低下头去,对着他的肩膀,使劲地咬下去。
咬得满口血腥,咬得深可见骨,咬得泪流满面。
求求你,醒过来。
我不能再一次,再一次见到你,从我眼前消失。
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那种剜心剜肺,比死亡更可怕的滋味,不要再让我经历一次!
“南司月。”唇齿带血,她低低地呜咽,“你说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如果你不守信,我不会放过你!”
如果这一次,你再先我而去,我不会再许你来世,不会再有来世!我只愿生生世世,都不要再见到你!
这不是云焰对南司狐说的话。
这是云出说的,这是云出对南司月说的!
南司月依旧没有知觉,温度在迅速地冷却下去,云出几要绝望,她解开自己的衣裳,再重新抱住他,用自己尚且熨烫的体温,去留住他渐行渐远的生命。
留住那个被神族的亡灵们,锁在怒江之底,不肯醒来的灵魂。
“不要再丢下我。”她低低地哭,那样的痛楚,夹杂着前世未尽的执念,体味得透心透肺,几不可承受。
黎明,也在此时,缓缓地,缓缓地,从她身后慢慢地展开。
当第一缕曙光踮着脚尖,触摸着他垂在身侧的指尖时,南司月的手终于动了动。
而此时的云出,已经哭得声嘶力竭,嗓子干哑了。
她的头埋在他的肩侧,发带早已崩断,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了一身,也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