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公子,不,云出慢条斯理地走在凝翠的草地上,看着远远放纸鸢的人们,忍不住抿嘴笑了笑,从腰上扯下那枚假造的玉佩,正要扔掉,冷不丁看着一个小毛孩正巴巴地看着她,她信手将玉佩递给小孩,“拿去玩吧。”
小孩接过来,欢呼一声,跑远了。
“又乱施好心!”那小孩刚跑远,云出身后便传来一个尖利的童音,云出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还欠着我们五万两银子,外加一支千年人参,一颗百年熊胆,半朵冰雪莲——这些东西,当年御珏那头猪可是花了很多精力才弄来送给老师的,这些都不是免费的!所以啊,你这辈子都别指望能还清债务了,当然就更没资格乱施好心了。”尖利的童音继续道,“哼哼,现在御珏已经回去了,你可别指望他会再为你说话。”
“我又没打算赖账。”云出擦着额头的三条黑线,无语地转身,“你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我想忘记都难。”
“记得就好。”小孩得意地嗤笑一声,黑白分明的眼睛又非常讨嫌地乜斜着她。
云出就想不通啊想不通啊,自己好歹也是对他有恩的,怎么每次见面,都好像仇人一样。
“说起来,那天到底是谁打了你?还真下得了手,老师说,你能活下来,还真是走了狗屎运。”说着,小孩赶紧在鼻子前扇了扇,一本正经道,“踩了太多狗屎,难怪那么臭。”
“他也许不知道,更不是故意的。”云出闻言,笑了笑,“不说了。”
“不说就不说。”小孩嘴巴一撅,眼珠儿转了转,又道,“听说你们夜氏王朝最近内乱得厉害,好像是有人在争那个劳什子夜王之名,是不是?”
云出抿着嘴,没有做声。
“哎,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小孩见她不理自己,顿起怒火,“我问老师去,根本不稀罕问你。”
云出还是没做声,只是朝他笑了笑,更让小孩火冒三丈,跺脚跑回去问老师了。
等那个叫做草植的小孩跑远后,云出也不着急跟过去,挨着一棵树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银票,正打算好好数一数,随即又觉得索然,与拿到银票时的欣喜若狂判若两人。
夜嘉和夜泉之争,终于公开化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而已。
那日,她随御珏见到老师后,便一直处于半晕半醒中,反正她也没有其他目的地,御珏便带着她随老师一路往南,最后,他们竟到了江南临平,这让云出不得不唏嘘世间的巧合,如此玄妙。
她不知道御珏是什么身份,不过这一路上,这个阳光男孩倒与她颇为投缘,倒是草植好像与她天生有仇一样,总是争锋相对。据御珏说,草植这次出来,是来找老师拜师、学习医术和为人处世之道的,可草植似乎不太愿意,在京城时趁御珏不备,从他身边逃走,这才会遇到云出。
而备受御珏尊崇的老师,也确实是个厉害人物,白发白须,仙风道骨的样子,对于医术颇有见地,只是,有一个让云出哭笑不得的弱点:贪钱。
御珏还在的时候,倒没什么,等御珏有事一走,她立刻被一老一小赶出来干活,赚钱还债了。
真正命苦。
这么巨额的账款,还到何年何月才是止境啊,还不如当初就死了算了。
这般腹诽着,脸上倒没有多少忧虑,她又发了一会呆,索性仰躺在地上,口里叼着一根野草,闲闲地听着旁边几个公子哥在侃最近的时事。
一个说,“江玉笛此次来江南,必定是为了南之闲的事情,听说南之闲已经被皇帝释放,责其返回江南,软禁在家。南之闲曾是大祭司,一向通今博古,世间之事,据说没有不知晓的。他的出现,无疑让有心之人觊觎。”
“区区一个江玉笛,也未免太小看南王府了吧?”另一个人说,“这次那个叫夜泉的,纠结从前并肩王夜之航的余孽,还有已经叛变的唐宫,以夜王自居,将京城闹得够呛。如果不是南王亲自坐镇京城,事情都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子呢。陛下现在正器重南王府呢,那些江湖宵小之辈,哪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我却听说,亲自送南之闲回来的,正是南王本人。”第三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似乎南王与陛下的关系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和谐,我前些日子还听宫里的一个亲戚讲,南王与陛下几次会谈都是不欢而散。”
“真有此事?”第二人吃了一惊,“南王真的回来了?”
“你干嘛这么吃惊,难道,你也在打南之闲的主意?虽说他现在是落水狗,没有祭天司撑腰了,可你别忘了,他始终是南王府的二公子!”第一个人厉声警告。
那人讪讪,没有再说话。
云出则翻了个身,将树叶蒙在自己的眼上,努力睡觉,闭耳不听。
在临平城,最大最恢弘的建筑,是南王府。
每每走过大街时,想对其忽视都难。
云出倒没有刻意躲避南王府,相反,每次经过的时候,还会驻足静静地看一会,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