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便是看唐三快一步,还是他们快一步了。
光芒又至,终究是唐三快了一步。
云出突然将眼一闭,张开双臂,毅然地挡到了南司月身前。
……连同四殿、阿堵,一起挡到了后面。
夜泉早就冲出口的话也在同时响起,“不要伤她!”
然而,此时此刻,还有谁能阻止唐三呢?
那一声,那一剑,那双张开的手,还有她苍白闭眼的脸。
都将成为不可逆转的定格。
如海潮般的剑气台风般扫过云出,在剑刃未至之前,便将她的脸上,手臂上,划上了浅浅的痕,披风早已飞出老远,铃铛响个不停,便如此时的混乱。
唐三人已到。
她却在此时睁开了眼。
蓝发轻扬,在脑后猎猎的舞。
冰雪长剑,在她的眼瞳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连同,被剑光映射下的,他的容颜。
欺冰赛雪的秀美姿容。
她突然泪盈于睫,薄唇轻启,“唐三……”
声音很低很低,低如蚊蚋,形同自语。
剑势,却在此时,戛然而止。
冰冷的刃,堪堪停到了她的鼻尖。
风仍旧未散,铃铛叮咚,她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惊魂未定地看着他,看着唐三依旧冷漠的眼,已经眸底探不清的暗涌与刺痛。
然后,他缓缓地,缓缓地,收起长剑,默然而立。
二十暗卫已经赶了过来,警惕地围着他。
“云出!”夜泉在一边早已惊出了一声冷汗,他疾步跑来,南司月却已经先他一步,拖过云出的手,手指便搭到了她的脉搏上。
不过,他还没探清楚她的状况,云出突然一弯腰,“哇”地一声,吐出一摊暗黑的血来。
“刚才真是多谢云姑娘舍命相救。”正在此时,老鬼突然不冷不热地冒出了一句风凉话。
他的话音刚落,云出又吐出了一口血,脸色白得像只鬼。
是啊,她刚刚也救了四殿。她的敌人!
面前时她的亲人,她的唐三,后面是她的恩人,她的敌人。
怎能取舍,如何取舍?
这一耽误,夜泉已经赶了过来,抢先将云出扶在臂弯间,有点激愤地盯着南司月道,“你明知道她是个笨蛋,明知道有朝一日,她夹在中间会有多为难,我早让你别招惹她!你一开始就不该靠近她!”
南司月没有应声,极安静地站在旁边,心中暗暗地叹,狠狠地痛,“傻子,其实我有准备的……”
他当然不可能任人宰割,出了二十暗卫后,南司月另有后招,不然,也不会如此有恃无恐。
可是,准备了那么多,想到了一切的可能性,却独独没有算到,她会那么傻那么傻,想用这一己之躯,当初唐三的倾天之力。
在她站出去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唐三被困于暗卫的天罗阵中,场内也没有了刚才紧迫得让人不能呼吸的窒息感,云出吐出两口血后,精神反比刚才近乎绝望的苍白战栗好了许多,她缓缓地直起身,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从夜泉的双臂间挣出来,低声打断他继续指责南司月的话。
“夜泉!”
听到这低低的喝声后,夜泉顿了顿,低头去看她。
“……你真让我,感到陌生。”她的目光果然是陌生的,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就好像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你不甘心,我无话可说,我也有太多不甘心的事情,你想给自己一个公道,我会支持你——可你不该利用曾这么用心对过我们的三哥,更不该,恩将仇报!”
无论如何,南司月救过他一次,纵然立场不同,他也不能对一个为了救他、把自己陷入重伤的人,逼入死境!
还有唐三!
在小渔村的相处时日固然不长,可唐三对他们的爱护,他怎可无动于衷!
她才不管什么契约,什么古老的宿命,什么唐宫什么霸图!她只知道,唐三也是她的至亲之人,就跟夜泉小萝卜他们没什么差别,他们三个,都应该是亲人,应该守望相助!应该彼此爱护,永远永远不离不弃!
纵然唐三什么也记不得了,一切也不会改变!
可是,夜泉利用了他,利用那个劳什子契约,将唐三变成了任他驱使的棋子!云出绝对据对不会允许!
“云出……”夜泉蹙了蹙眉,有点哑然地看着激动往后退了几步的云出。
“不要叫我!你想做什么,我无权干涉,我不会再干涉,可是夜泉——有朝一日,你定然会发现,再这样下去,你失去的,一定比得到的多得多!”她说得激动,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退离夜泉,然后,终于撞到了南司月身上。
南司月下意识地抬起手,可刚至一半,又有点无力地垂了下去。
云出则已经转身,面向南司月,看着他同样苍白、俊魅的脸,哽了半天,终于极其莫名地冒出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