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唐宫必然还有其他的出口。我仔细研读过宫内藏着的文献,当年祖师爷你创建它,不是为了自己避世,而是为了保护一群人,一群被为夜玄大帝不容的人。你留下我们为夜氏效命的祖训,也不过是和夜氏的一个交易。用你的臣服,换来他对这群人的宽容,我猜的对不对?”昏暗的祭坛里,唐三站得笔直而坚定,蓝色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背后,秀美的五官,与面前的唐罗,竟然有几分相似。
那种相似,并不是五官轮廓的重合,而是表情,是骨子里透出来的神采。
“所以,唐宫必然不会是一个绝境之地,祖师爷建造它的时候,就给它留了后路,是也不是?”唐三继续问。
他的语气充满自信,那么笃定,似乎根本不需要,当然,也不可能等到,唐罗的肯定。
“那么,它在哪里?唐宫最后的退路,在哪里?”唐三走前一步,几乎与唐罗的金身挨到了一起。
唐罗还是这样静静地矗立着,眸光晶莹而冰凉。
“我会找到的,等他们都走了后,我就砍断那个吊桥,从此以后,唐宫便真的不再过问世事了。”唐三往后趋行数步,朝唐罗恭敬而自矜地欠了欠身,然后,转身离去。
祭坛静静,无声。
唐五当晚被热情的村民留了下来,紫罗村不大,里面的居民也不过寥寥十几户,唐五则住在村长家里,那村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早年丧妻,有一子一女,女儿和唐五岁数相当,今年十七岁。
年长三岁的儿子则在京城护卫队当差。
今天时大年夜,京畿安全尤其重要,防卫也比往日多了几些。所以他儿子今天没有回来,大概正在城楼前巡视呢。
唐五便睡在他儿子的房里,小山村的夜,寂静而安详,可大概是太静了。唐五,也就是做男装打扮的云出,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睡到黎明时分,村里突然一阵喧哗,村长慌慌张张地冲进房门,匍一进来,便扯着云出的胳膊,把她往外面拉去。
“快,快,山上起火了!”
虽然冬日天干物燥,确实很容易起火,但山上刚落了那几场雪,树上积雪未化尽,照理说,不应该那么容易烧燃的,而且,还是如此突兀炽烈的大火。
云出只愣了一会,便觉出此事的不同寻常来。
她也不需要村长的拉扯了,三步并作两步,迅疾地朝圣山跑了去。
待出去后,才发现,几乎满村的人都聚到了村口,正仰头看着山上的大火,纷纷指指点点。
真的是大火。
烈烈的火,从圣山的半山腰,一直蔓延到山顶,将本来阴沉的天幕,照得彤红如白昼。
火焰如远古的妖魔,吐着舌头,又钻进最顶端那云深雾霭处,也不知道唐宫又会如何?
其实,南宫羽不是没想过用火攻的,但考虑到圣山的地形,纵然整座山都烧燃了,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唐宫。
可是,今日的火,起得莫名其妙,似乎,似乎是从唐宫那边传过来的。
山上的黑甲兵要么烧得凄惨不堪,要么,已经退到了山下,将圣山团团围住,阻止前来看热闹的村民。
云出也是看热闹人群中的一员。
她和众人一道站在离黑甲兵十步远的临时栅栏外,看着面前这场惊心动魄的焚山大火,如何摧枯拉朽地,将原本茂盛浓密的山景变成荒原。
枯木烧尽后的残渣雪片似纷纷落了下来,很快,便在他们旁边落下了厚厚一层炉灰。那些村民见一时半刻看不出什么结果,新年换的新衣服又被灰尘弄脏了,议论了一番,又返回村里继续睡觉了,唯有云出,站在人群中仔仔细细地逡巡了半天,终于抓到一个人的袖子,低声问,“地道在哪?”
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特别是记人。
那个人,虽然当初只是寥寥几句,看了不足三眼,但云出还是能从人群中一眼认出他来。
正是上次她来唐宫之时,那个高速她有另外上山密道的南王府中人。
云出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他,包括在紫罗村举办花灯会,也是为了引他出来——根据上次的种种迹象,她有绝对能肯定,这个人不是突然出现在山脚下的临时棋子,因为其它村民的表现分明是与他熟识的,而且,一条地道,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只能说,他本来就是南王府安在圣山旁边的暗桩。
圣山离奇大火,他一定会出来看情况,这才让云出有机会,在圣山旁边十几个村庄里,将他给揪出来。
那人听到云出的声音,本是一惊,下意识地想反手制住她,不过,刚一侧身,便瞧见了她隐在黑发间的绿宝石耳环。
然后,他认出了云出。
虽然做了男装打扮,但云出并没有易容,那张清秀的小脸还一如往昔。
“王妃。”他悄悄地垂下手,恭敬地向她请了请安。
云出愣了愣,但也没有辩解,只是将刚才的问题重复问了一遍,“地道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