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来的时候,庐陵王竟然被那些粗壮的侍卫狠狠的打了一顿,这时他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摸摸脸颊,又揉揉肩膀,浑身都不怎么舒服,但是他又太累了。他拉过一把潮湿的稻草铺到墙角,然后就伴着那种监狱里多年沉淀下的恶臭沉沉睡去。
庐陵王睡了很久,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在梦中死去,可是他没有。当他被唤醒的时候,就看见眼前烛火摇曳,庐陵王揉了揉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老者,笑着说:“原来是御史中丞王老先生啊!”
“公子,你醒了啊。”老御史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庐陵王一阵心疼。
“以您的身份,不应该来这里,我现在可是一个很危险的阶下囚。”庐陵王讪笑着说。
“公子,你好糊涂啊!”老御史说完看了看四周,立刻又压低声音说:“太子弑杀先王,为了宾服四洲,必然会清理诸王。前两日,我就听说扬州王和会稽王带兵来了,只是没想到……你也会来。哎!”
“我觉得我应该来见父王最后一眼,毕竟,他在生前最喜欢我。至于太子,我早已看透他的心机,只是没想到他真的敢这么做。”说道这里,庐陵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很急切的朝着四周看了看。
“公子在找什么呢?”
“我想知道他们几个人有没有被抓来?”
“是诸王子吗?新王的军队没有追上他们,他们大概都回去他们的封地了。但是,皇上的檄文已发布各州郡,即便是封地也将不再属于他们了。”
“我只要他们平安就好!”
“公子宅心仁厚,身陷囹圄还要挂念你的兄弟,恕老夫直言,当年先王是应该立你为储君的。”
“嫡长子继位,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宋悦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御史中丞,黯然的低下头去,“老先生知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我吗?”
“昨日的朝堂之上,皇上为此询问群臣意见,太子的宠臣们认为你是犯上作乱,按罪当死,只有几个人为你求情,并说现在是先王丧期,若杀先王之子,必会有彗星横扫建康宫。皇上有些担心,遂决定鞭刑一百,老夫也正为此事而来。”
“鞭刑一百?新王有如此宽厚?”庐陵王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虽然鞭刑一百,可也不能小觑,这鞭刑一百足可取走公子的性命!”
“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怎么会丢掉性命?”
“公子听我说,皇上虽然在朝廷之上赦免了你,可依照我对那些宠臣的了解,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我是御史中丞,对鞭刑知之甚深,一般刑罚,鞭刑三十、五十即可,如果鞭刑一百那就是死刑了,这在刑罚里已经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因为行刑的时候,他们会挑选最精壮的士兵,计数令多有舞弊,说是只打你一百下,通常都是三百,你若不死,他永远不会给你数到一百。”
“唔!那般死法岂不是很不痛快?我倒不如死在这里利索!”
“公子!新王登基以来,罢黜前朝功臣,广插亲信耳目,而今,宠臣当道,不识诗书,不尊旧礼,胡乱朝纲,此乃社稷危亡之兆啊。”
庐陵王长叹一声,意味深长的说:“他是皇帝,我也没有办法。”
“依先帝所言,公子博览经史,聪明仁厚,才气亦冠绝天下,朝中众臣皆有扶立之心。如果公子号令天下,必然一呼百应。”
“罢了,若举事,成则罢了,败则又是一番血雨腥风,是对天下苍生之不仁。承蒙老先生赏识,我不会那么去做。宋恒可以弑父、弑兄弟,我做不到。您若还有惦记于我,不如赐我一丈白绫,让我在这方寸之地了此残生。”庐陵王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公子——”老御史忍不住也哭了出来,“老夫承蒙先帝知遇之恩,又怎么会让他的儿子死在这种地方?即便你已决心放弃这个天下,我也一定会拼力救你出去。你若活着,社稷就有希望。”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现在是重罪之臣,老先生不必为我沾染是非,您还是赶紧离去吧。”
“刀还没有驾到脖子上,公子就不必急着悲伤。老臣暂时退去,寻些个知心人商议一下对策。今夜子时当见分晓。”老御史说完,拿着蜡烛离开了死牢。
周围又陷入一片昏暗,庐陵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的小冠在入狱时被人给拔掉了,腰间的玉佩也没了。想到自己是个濒死之人,他淡然一笑,重新靠到那面斑驳的土墙上。
如果知道死亡不可避免,那么再去殚精竭虑便不是君子之风。这时的庐陵王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虽然饥肠辘辘,可是头脑的意识却是愈发的清醒。他想起来很多过往的事情,想起了他的父王和母亲,想起了他的兄弟,想起了他的那些朋友。尽管在这个时候死去会有很多的遗憾,但他已经没有选择,第一次,他感觉到:一个人无法掌控自己的性命是非常非常的不爽。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狱卒来到跟前,他们打开门,放下一个烛台,又从篮子里拿出几盘饭菜,很客气的说:“庐陵王,请您用膳。”
庐陵王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