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贝加尔湖畔出来,少年全身心投入了无用功的修行中;似因驿站巷子一事,小姑娘心情有些难以言明,却是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太阳升起,渐次落下,周而复始,马车仍不紧不慢的在黄沙中行驶着。
归属感是个很玄妙的东西,越临近沙漠中的那座城,少年心情就越显沉重。
对于想要逃离的地方,真的就连落脚的心思都欠奉啊。
褐黄色的天空下是莽莽黄沙,教中弥漫着压抑的氛围,随处可见的折戟断剑,冰冷的墙壁上沾有未干的血迹,守卫比出教前森严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小姑娘在破败不堪的城门处下了马车,当先朝着主殿行去,她的神情很平静,根本未在意一路上俩旁教众的嗡嗡私语。
三十二道关卡在她不大的步子下,竟花了不下半个时辰,慕怀风腰负短剑,安静跟在其身后。
主殿重阶之上,手持幽沙剑的男子安静站立,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墨色长袍在风中轻扬,一根材质上佳的羊脂玉发簪将满头银发束得极紧,见着小姑娘靠近,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炙热。
“可算回来了,这一路辛苦了。”
男子走下台阶,微微见了一礼,轻声道:“你出使期间,教中可谓风云翻涌、群雄并起。席萝未能见到,倒真是一大遗憾。”
小姑娘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到银发男子身上,象征性的笑了笑,平淡道:“千冥,不知你口中的风云指的是?”
对她的冷淡态度,男子也不恼怒,平静起身,不露痕迹的瞥了眼后方少年,回答道:“在你离教期间,右护法伙同二长老、三长老以下犯上、作乱殿前。”
“以下犯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席萝神色清冷,嘴角轻轻扯了扯,“必定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了。”
银发男子温醇一笑,却显得越发阴柔,用手揉着太阳穴,“理当如此,倒是淬锋、迅影俩堂有些不长眼的家伙,从中肆意作乱,可真让人头疼。”
“淬锋、迅影可是教中中坚力量,且都服下了浑厄丹,他们怎敢……”
小姑娘神色微变,显然对淬锋、迅影有胆谋乱有些不解。
“这可多亏了龚长老治下无方、管教不严。”千冥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冰冷墙壁,阴测测道。
“如此乱局,教王可曾受惊?”
“席萝多虑了,教王并未受扰。”
男子眼中隐晦的闪过一抹阴霾,应道:“教王闭关期间,南门长老一直布阵在旁,再加上一旬前左护法自剑门关而回,率众多教众击杀了右护法,此次叛乱自此宣布结束,倒是淬锋、迅影俩堂折损严重。”
“淬锋、迅影俩堂暴乱时,千冥位于何地?”
身为八方影刹的男子摆手解释道:“说来惭愧,当时我与郁菲正合力击杀龚长老,未能抽身阻挡那些以下犯上的逆贼。”
“此次逆乱,左右护法、三大长老各自下场又是哪般?”席萝环顾一周,问道。
千冥也不扭捏,大方谈吐,“掌管各国往来贡品的右护法被左护法击杀,不过后者也付出了一臂的代价;与此同时,我与郁菲通力合作,将二长老钉死在了试炼场的墙壁上;至于南门长老,以阵法周旋上百名胆大包天的逆乱之徒,自身消耗过大,此时正在戒律司恢复调养。”
小姑娘点了点头,似觉着少了些什么,微微加大了声音,“三长老枭长空呢?”
“枭长老心机深沉,一直从旁观探,待左右护法打得焦灼不堪之际,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冲入了左护法率领的众多教众中,开始了肆无忌怠的屠杀,犹如狼入羊群。可以说,淬锋、迅影俩堂之所以死伤如此惨重,可得归咎于那从头到脚一身黑的男子。”
千冥目光落在小姑娘发间的白玉簪上,叹了一口气,“淬锋、迅影俩堂都可谓还未历经磨砺的砂砾,怎能经得起气武宗师的冲杀?”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慕怀风一眼,继续道:“可说来奇怪,就在枭长空将要把那些待宰羔羊屠个七零八落之际,一个名为印池的小子竟从人群中脱颖而出,与枭长空生生战成了平手。”
“多亏了他的横空出世,这才拖得大长老腾出手来,以阵法困住了癫狂的枭长空;后者也是果决之人,见谋划失败,心一横竟是自废修为……”
“教王念往昔情谊,并未下令处死枭长空,遣人将其送回了青吏司;回到老巢的枭长空以名贵灵药续着命,就算幸能好转,也是个不堪重用的废物了,想必过些时日便会被送往兴介坊。”千冥嘴角微微翘起,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嘲弄。
兴介坊,位于主殿西南面,用来安置那些对教中再无用处的砂砾;平常就是做些洗衣纺织的活计,算不上清闲,常受教中杀手的嘲讽捉弄。
本为教中三长老的枭长空去到那里,八成要落个凄凉的下场。
席萝面容清冷,看不出悲喜,轻呼一口气,“看来这场叛乱并未掀起多大波澜。”
千冥点了点头,似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