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月亮的城堡,白色灰泥墙结合着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挑高的宫厅和气派的殿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让人心神荡漾。
慕怀风踩在长长的、柔软的红色地毯上,脚下的触感让他很舒服,脚步很轻,平静的看着五步前的小姑娘。
因为比席萝高一个头,视线刚好落在了那很像钥匙的白玉簪上,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慕怀风觉着白玉簪很像一把刀,一把在族典中记载过的名刀。
红毯俩旁是十余张紫檀木茶几,摆放得整整齐齐,其上放着佳酿水果,美味佳肴,在灯光的衬托下格外鲜美。尽头是一十余级的白玉台阶,距台阶三丈之外有一三足而立的铜鼎,此时正冒着缕缕檀烟,台阶之上是一铜雕龙椅王座,上面铺着黄缎软垫,俩旁有俩只铜铸怪兽昂首怒视,威风凛凛。
慕怀风行至白玉台阶前便停了下来,他微微抬头看着小姑娘,竟从对方背影中隐隐看到了荆月的气质,甚至犹有胜之,那是一种贵气,与生俱来的贵气。
从始至终,头戴白玉发簪的小姑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是冰冷、是淡漠,对世间一切的淡漠,她没有刻意,只是这世界对她太残忍。
她的身子很娇小,走红毯的速度不快,上台阶的速度也不快,就这样不快的速度,底下没有人发出一丝声响,就连帕特里克看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即将登上自己的王座,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如面团的脸上颤了颤,如波涛汹涌的浪潮。
情绪最激动的,当属白月宫周围的守卫。所谓主辱臣死,如今光天化日之下,眼看着最敬崇的人的位置被别人坐上,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他们双眼通红,目呲欲裂地瞪着白玉台阶上的小姑娘,握战刀的指节白得瘆人,若不是有将军的军令状,他们定不惜一切代价,舍身朝着小姑娘杀将而去。
即便,小姑娘真的很强。
再小的步子,也能走到远方。席萝终于走完台阶,来到了庄严肃穆的王座前,似想到了什么,她看着王座发了会儿呆才坐上去。
“参见神使大人。”
顷刻,所有人都拜倒在地,就连那些目呲欲裂的守卫都不例外,声音整齐洪亮,震动了那些从窗外伸进来的暗绿色藤蔓,远处从铜鼎飘出来的檀烟都变得紊乱了很多。
小姑娘微微点头,众人依次落席,不知是示弱还是讨好;腰负短剑的慕怀风被安排坐在了靠近白玉台阶的位置,同时离王座也最近,平常都是亲王权臣的位置,今日却留给了身为影卫的他。
少年对面坐着的是朱家家主朱敬业,帕特里克居于次席,其次是乌兹女国师藤尚美……
帕特里克对着王座上的少女行了一礼,谨慎试探道:“敢问神使,教王对唐不拉今年的岁贡可还满意?”
要知道此次诸国之宴可是经过了周密的安排,远在沙漠中的魔教不可能、也不应该知道其中深意,正因如此,席萝的突然出现让他心中疑惑,同时下方所有人更是如坐针毡。
“本教与唐不拉、乌兹、加利等国素来交好,教王曾多次提及诸位,均是称誉有加。”少女坐在王座上,落落大方的应对,言语颇有气度,虽然容颜尚稚,却让人不敢小觑。
“如此甚好,还请神使在教王座前多多美言,以保神教与唐不拉永结晋好,帕特里克感激不尽。”帕特里克举起酒杯,敬了小姑娘一杯。
此言一出,藤尚美、小溪君等各国来使纷纷效仿,举起了酒杯,假惺惺地说着让少女多多照拂,在教王面前美言云云。
席萝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再次举杯,点头致谢,“多谢诸位盛情,在下自当转告。”
慕怀风没有举杯,视线落在了远处的暗绿色藤蔓上,想着这很像月亮的城堡年代怕很久远了吧?藤蔓应该不是幻象了吧?少女喝太多酒应该不大好吧?
可能是他想得有些出神,都浑然没发觉坐在对面的朱敬业正轻轻抿着酒,暗中打量着自己。
“敢问神使此次前来是……”帕特里克终究按耐不住,如蒲扇的大手微握成了拳状。
席萝像是恍然想起,大方应道:“此次前来自然是为了诸国之宴。”
她的话像惊雷般在殿上响起,整座白月宫好似瞬间进入了冬季,帕特里克握拳的手更加用力了,朱敬业觉着身子有些冷,身材火辣的藤尚美挑了挑眉,瞥了一眼站在帕特里克身后的那名文官。
帕特里克惊疑不定,与身后的文官对望一眼,唐不拉与苍焰神教朝贡往来之余,每值贺庆时,确有使者到访,只是这个时候……
文官对着他点了点头,向前迈出一步,微笑着试探道:“神使大人,此前与各国往来的都是贵教南门长老主理,俩位可是长老属下?”
“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文官有些疑惑,眼睛紧紧盯着小姑娘,问道:“神使大人,小臣不是太明白您的话。据小臣了解,南门长老以往的属下多为西域人,倒很少见过如此年轻的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