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倾盆的大雨瓢泼而下,在一片痛苦的哀嚎里,沐紫瞳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如同深海般蔚蓝清凉的男人,在那一片妖冶的血光朝阳里,他的容颜清晰的出现在眼前,明朗,干净,深邃。
他唤她,语气轻柔——紫瞳,紫瞳。
她忍不住伸出手,他的容颜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破碎,她看见那粉碎的碎片里倒映出自己一身红装的模样,九曲连枝金步摇,富贵牡丹盛装花嫁,她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声音:
九言,既然你要博爱苍生,那么,我就让他们都去陪你,我知道,会有一日我终将是万劫不复,可是我知道,百年之后,将不会再有人,再能够伤得了你,我想,那个时候的世界,即便再没有一个沐紫瞳,你也会幸福。
在那倒映中最后的诀别里,沐紫瞳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猛的睁开眼睛,沐紫瞳忍不住蜷曲在床的一角,悲从心来。
你竟如此恨我吗?恨到不惜以自己的生生世世为代价吗?
你是要这双眼睛,还是要我痛苦,又或许,你要的,是那璀璨王座?
恐怖吗?这世间最恐怖的是什么呢?
沐紫瞳看着床头柜上镜子里的自己,此刻镜子中的她,有一双妖异的瞳眸,冰蓝的寒凉深处,隐隐透着紫光。
那便是能够看到过去未来的紫冰瞳眸,这世界从来只有一个人能够拥有这样一双眼睛,而那个人,却不能够称之为人,她是应天行九道而生的死神,除非这世间再无生人,否则,她永生不灭。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笑着呕出一大口鲜血,眸中的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下来:
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第二天的夜班课程,沐紫瞳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出现在教室中,对于她的一头银发,大家都变得十分的默契,缄口不言。
而沐紫瞳再没有在白天出现在校园里。
这一日,沐紫瞳经过湖边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个人影,她巴巴的跟了上去,刚转过一个拐角,就被一只寒冷的苍白的手贴住了脖子。
“是你。”
看清跟踪自己的人后,凌潇收回手,退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对呀,是我。你这是要去哪里?这可不是休息的时间呢。”沐紫瞳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笑容。
“不用你管。”凌潇面无表情的吐出几个字,转身便走。
“是去挖人心脏吗?带上我可好?”沐紫瞳忽的伸手拽住他的衣角,笑容明媚。
凌潇身形微微一顿,甩开她的手,大步的消失在夜色里。
带上她?开什么玩笑,他可没有忘记这小家伙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被吓得全身哆嗦的样子。
不过,她刚刚的样子,与平时有些不一样,可是,哪里不一样呢?凌潇没有深想。
“不带我?”
“不带我,我不会自己去吗?”沐紫瞳勾唇一笑,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虽然她是没有凌潇的那种速度,不过,她可是有一双不一样的眼睛,凭借这一双眼睛,她能够看到他刚刚从哪里经过,那么,路线就出来了。
不是为了好奇,亦不是好玩,沐紫瞳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是想要为了两个字——成全。
爱恨都是一门难以修满学分的课程,在沐紫瞳的心里,她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这两个字。
不管将来如何,她只做沐紫瞳。
那个不管爱恨都对自己决绝到不留后路的沐紫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