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质问让楚霸天无话可说。这些年里,他自己做了什么,他自己清楚。有些事情,不是清醒之后无足轻重的道歉可以解决的。
他给他们一家留下的阴影和伤害,他们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忘掉。
“鲸鱼?你有什么资格再叫我鲸鱼?你还记得鲸鱼这个小名是什么意思吗?你还记得,我跟妈以前最期待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是,我姓楚,我改不了,我的身上流着你楚霸天的血,我承认。但是,你别想我认你。从你恶言恶语对我们,从你毫不犹豫的巴掌落到我们身上开始,你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我真厌恶我身上流动的你的血液,它们的无法改变让我觉得恶心。”
“我是为你好。”楚霸天压低声音。
咬牙切齿般。
楚白笑了笑,“为我好?为我好,你知道我要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评论谁能与我相配呢?你才是最不配的那个人,最不配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人。你以什么立场来批评我的爱情?你自己不就是把爱情经营得一塌糊涂的人吗?”
应颖忙拉住楚白,示意她不要再继续与楚霸天争吵。
不管怎么样,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女人,她实在不想看到两个人把对方逼近死角。
“是不是在高位坐久了,以为自己就可以号令天下了?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我能自己做主,不需要你的评价,如果不是沐白希望得到承认,我也不会带他来看你脸色。你好意思觉得他不好吗?跟他比起来,你只会差一千一万倍。我楚白跟你这个守财奴不一样,我不爱有钱人,甚至不屑某些像你一样的有钱人,以为自己有几个臭脸就不可一世,以为谁都贪着他那点钱。我不需要,不需要那样虚伪的感情和生活,我不想跟我妈一样,生活在一个没有温度的家里,过着行尸走肉、生不如死的生活。”
楚白其实只享受了几年的好生活,对她而言,就是那些所谓的好生活,造成了他们现在的悲剧。如果没有那样的生活,或许楚霸天不会变得这样势利,不会还妄想着有朝一日重新回到那个奢豪的世界。如果没有那样的生活,她不会活在别人的冷眼和口水里,不会永远觉得自己才是不堪的那个人。
“鲸鱼,我并没有……”应颖阻止道。
应颖从小生活在家庭的疼爱中,性格温柔,脾气也很好,嫁给楚霸天之后,更是一个贤惠温和的妻子。就算在父亲离世之后,她也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安安静静地处理父亲的后事,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她总是很沉默,沉默地受着这些痛苦和折磨。
但是这些,在楚白的眼里,只是妈妈畏惧他的打骂,只是妈妈为了他们姐弟而做出的忍受。
她舍不得,也不愿意。
“看,到现在,我妈想的还是先给你找理由。你就不会愧疚吗?”楚白打断应颖的话,继续道,“我跟我妈不一样,我更爱自己,所以我只做我自己的选择。我爱他,是我自己的决定,不是谁可以轻易改变的。那些你眼里配得上我的人,在我看来,都是虚伪的,他们给得起的,也只会虚伪的爱情。你比我更清楚,商场上的人奸诈狡猾,一个比一个虚伪做作,一个比一个凶狠冷漠,他们都是吃人血肉的老虎,个个都是披着人皮的**,需要的时候相互利用,不需要的时候就什么情义都放在一边。他们不懂得爱,更给不起我想要的爱。”
楚白仍旧是在笑,说出的话却是冷的。
“你懂得什么叫爱?”楚霸天冷声斥道。
“我不懂?你懂?”楚白反问道。
她不再想跟楚霸天纠缠,拉住沐白就打算要往外走,刚刚打开门,遇上了放学回家的楚昊。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楚白和沐白相牵的手。
他在门外,似乎已经听了很久。
楚霸天哪里顾得上楚昊,他抓起桌上的烟灰缸,“我让你离开他!”
一边吼着,一边扔出手里的烟灰缸。东西离手,他想要反悔都已经没有办法了。烟灰缸在空气里划出一条生硬而冷漠的抛物线,延伸到楚白所在的方向。
“鲸鱼!”
“楚白!”
只有楚昊,沉默着推开了楚白。
烟灰缸砸在他的额头,碎掉的玻璃碎片在他的额角划出了一条痕迹。血沁出来的时候,楚昊觉得自己的头晕晕乎乎的。
然而他还是坚定地挡在楚白的面前,睁着一双眼,也冷漠地看着那个阴狠的男人。
他才十岁,已经比十七岁的楚白高出大半个头。站在她身前的时候,好像可以为她挡下所有。
楚白松掉沐白的手,忙去扶着有些摇晃的楚昊,“楚,你没事吧?”
楚白从来只叫楚昊“楚”,她觉得这样的叫法才能彰显她的不同。他们血脉相连,有相同的姓氏相同的家庭,也有相同的爱与恨、束缚和自由。
楚昊蹙眉摇摇头,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泪。
应颖也跑了过来,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手足无措。她其实心里一直歉疚,如果不是当初她那么固执,她的儿子和女儿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