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溥仪这种苛刻的统治之下,境遇最惨的是一批童仆。他们的父母大都遭到了日本人的屠杀,把他们给遗留了下来,日本人怕这些后代记仇,便叫汉奸政权用慈善团体名义收养了他们,给他们完全改了姓名,进行奴化的教育,同时又用奴役劳动摧残他们的身心。
这个慈善会的孤儿,在种种折磨之下,很少有可以活得长的。这些孩子听说被送到溥仪这里来的时候,有的还抱过很大希望,认为这里的生活一定能比慈善会里好些,事实上不但没有什么改善,反而还更是糟糕。
他们在这里被看做最低贱的人,任何人包括男仆和女仆都可以随便打他们,每天要干十五、六个小时的活,白天干活,晚上还要坐更守夜,吃的是最坏的高粱米,因为干活常常误了饭,饭总是凉的,有时不管吃完没吃完,又被叫去干活,所以总是吃不饱,身上穿的衣服是破烂不堪。
冬天里因为又冷又饿,有的孩子在暖气管旁打扫,不知不觉地伏在暖气上睡着了,把皮肤烤焦了也不知道,挨打是比吃饭还容易的事情。
溥仪对仆人的苛刻,到了后来已经是到了神经过敏而又极无聊的地步。他经常像是防贼似的,防备厨司务买菜时赚他个几角钱。
溥仪甚至派人秘密跟踪,看他是怎么买菜的,有时向他的妹妹们调查:“你们吃的肉是多少钱一斤?一只鸡多少钱可以买到呢?”
有时候认为菜做得不好,或者发现有点什么脏东西,就立刻口头发出谕旨:“罚他几块钱!”
至于罚多少是随心所欲,并无标准。有时因为做得好,也会下旨赏钱,但总是罚的多赏的少,在物价飞涨时期,拿工资不多的佣人,自然禁不起这样子的罚法,但是他们也有窍门,就是看溥仪高兴的时候,可以哭穷,这叫做求恩,遇到这种时候,溥仪常是有求必应,传旨给钱。
溥仪就是这样子的人,对他的日本主子奴颜婢膝,谄媚讨好,对他的佣人则是凶残暴躁,苛刻刁难;他在自己屋子外面无权无力,他在自己屋子里面,则又是作威作福,实行自拟的家规。
溥仪不但是一只狼,而且是一只戴着佛珠的狼。他念佛吃素,成天算卦拜神,迷信到了发狂的地步。到了东北以后,他的迷信活动,充满了忧郁、悲哀,充满了阴森森的鬼气。
溥仪看了许多的佛学和各种迷信书,书上说一切生物都有佛性,前世有德的升天,作了孽的变畜生变饿鬼,溥仪紧张起来了。他生怕来世变成畜生,又担心他吃的肉是死去亲人变的。
有一次在空袭警报中,溥仪在同德殿的地下防空洞里吃饭,他念了咒还不算,还把要吃的一个鸡蛋拿起来,对它磕三个头,才敢把这个鸡蛋给吃进肚子去。
厨房里的苍蝇是不许打的,只许向外轰出,当然是无济于事,如果菜里发现苍蝇腿,就要罚钱。溥仪知道苍蝇是会传染病的,苍蝇落过的饭菜,他就不吃,如果在他的嘴唇上落一下,他就拿酒精棉花擦一下,在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一个盛酒精药棉的小铁盒。
在念经的同时,溥仪还自己给自己问卜算卦。算起来没完没了,不得上吉之卦,誓不甘休,至于吉凶的标准,并没有一定。
比如走路时,前面有个砖头,心里便规定道:“从左面走过去,吉祥,从右边,不吉祥。”于是从左面走过去。什么迈门坎用左腿右腿,夹菜是先夹白先夹绿,真的是无穷无尽。
婉容也随着溥仪入了迷,她给自己规定,对于认为不吉的,就眨巴眨巴眼,或是吐口唾沫。后来成了习惯,时常无缘无故地眨巴一阵眼,或者是嘴里啐啐连着出声,就像患了精神病似的。这一家子,就这样被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因为怕死,所以也怕病,溥仪嗜药成癖。溥仪嗜药不但是吃,而且还包括收藏,中药有药库,西药有药房。他每天要打赐保命和葡萄糖之类的补品,打针的时候,他的侄子要从大量的注射剂中拣可用的药,因为存药太多了,大多都已经过了期。
溥仪虚弱的身体,加上紧张的心情,那时他总觉得死亡迫在眉睫,日本人、中国人、身体的虚弱,都在要他的命。这成了他那时思索一切问题的核心了。
爱新觉罗溥仪无疑是中国近代史上里程碑的人物,他三进三退,九死九生,可以说,他这一生在全世界国家元首一级人物史上,是绝无仅有的,而他一个人的命运也恰恰折射出了一个国家的曲折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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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二年,溥仪当上了满洲国的傀儡皇帝后,皇帝的武术老师御教习霍殿阁被授予少将军衔,并担任溥仪的私人武装宫内府护卫军第三大队队长。这个大队的官兵,大多都是投奔霍殿阁而来的沧洲籍武师和他的徒弟,人称为霍家军。
日本人早就恨透了霍殿阁,总想寻找机会除掉他,终于导演了一场所谓的护军事件,霍殿阁受到株连,溥仪慑于日本人的压力,不得不按日本人的条件,将霍殿阁及他的徒弟全部驱逐出宫内府。
日本人为什么对霍殿阁如此恨之入骨呢?这要追溯到霍殿阁一贯对东洋帝国的不友善,接连几次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