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暮色中,无数人影构成两道弯弧,两片弯弧正向中央快速合拢。
朱祁铭恰好处于中央,正当他感到万分绝望之际,却闻四周响起阵阵喝斥声与猛烈的兵器碰撞声。原来两道弯弧分属于两个阵营,此刻双方正在拼命厮杀,其中一方很快就压倒了另一方。
在残存的稀稀落落的交手声中,一道婀娜的身影模模糊糊飘了过来,“殿下。”
“霓娘!”
朱祁铭恍然如入梦境,来不及道谢,就急道:“徐大人他们有危险!”
耳边响起霓娘的喝令声与杂乱的脚步声,无数人影朝朱祁铭方才逃离的地方奔去,直到这一刻,他才从半梦中醒过神来。
“殿下,快随霓娘离开此地。”
幽香袭来,一只女子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腰间,半抱着他朝前飞奔。
“其实,霓娘从未远离过殿下,霓娘率四百余人一直潜伏在附近。”
四百余人?好大的手笔!朱祁铭意识到,这么多的人手绝不是为了自己而临时招募的,他们恐怕早就隐伏在涿鹿山一带,只是,于此地暗藏人手用意何在呢?
“殿下,贼人越聚越多,如今得有两千余人,再过一两日,涿鹿山东麓恐怕会遍布贼人。”
如今已错过了隐入镇边城的良机,此时逃往镇边城,只会将贼人的注意力引去,这无疑是愚蠢至极之举!而置身于官道那边的平野上,根本就难以摆脱贼人的围追堵截。算来算去,只有在山林中兜圈子,方不失为最明智的选择。
“咱们只能靠自己了,镇边城的驻军肯定会按兵不动,想必他们正在等待圣旨。”
云娘的话让朱祁铭想起了十叔王的叮嘱,还想到了那个令许多人作壁上观的幕后主使,但每每念及此事,他的思维就会下意识地产生偏移。正如卫王说说的那样,对于有些事,他不愿想,也想不透。
“不必指望别人。此番多亏你们出手搭救,否则,本座一定是在劫难逃!”朱祁铭的思绪重回正轨。想想云娘她们其实一直未曾远去,而是率众隐伏在附近暗中保护自己,他便觉得自己虽然落魄,却也很幸运。
不知为何,朱祁铭又想起了那四百余人的蹊跷之处,就随口道:“奇怪,你们虽能在北境呼风唤雨,但你们,还有锦云阁,何必在镇边城一带暗藏数百名死士?如此阵仗,恰好验证了你那番‘狡兔三窟’的说辞。涿鹿山一带肯定还有一个万分隐秘的去处,不知它是留给何人作不时之需的?”
通过那条手臂的反应,朱祁铭觉察到云娘微微一震,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朱祁铭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显然忘了卫王那番“不可说破”的告诫,便笑道:“不,锦云阁哪有人看得上这边的风水?你们肯定在此有个巨大的宝藏!”
暮色中就听见霓娘笑出了声,“殿下真会开玩笑,哪有什么巨宝呀?不过是放些小财而已。”
“嘿嘿,于你们而言自然是小财,于别人而言,你们藏在此地的财富恐怕足以买下整个镇边城!”朱祁铭正好就坡下驴,说笑间就消去了先头那番话带来的尴尬气氛。
不知走了多远,就见四周陡然暗了下来,似进入了一片密林。片刻后,前方数十丈远处,火光映出一个形状奇特的山洞。
“把洞外的火把灭了。”霓娘放下朱祁铭,朝洞口数十道人影吩咐道。
“是。”
外面光线一暗,洞内的亮光就显得更加刺目了。
步入山洞,只见洞内的空间十分开阔,洞顶悬着几方巨石,隐隐呈坠落之状,让人置身其间,顿生提心吊胆的感觉。
“贼人甚众,此地也不安全,殿下赶紧用膳,歇息片刻,指不定过个一时半会的就得移往它处。”
霓娘吩咐一声,转身出了洞口,洞口随即被树枝覆住。
匆匆用罢晚膳,朱祁铭突然觉得背上奇痛,显是刚刚愈合的刀伤被撕裂了,而四肢也隐隐作痛,大脑昏昏沉沉的,就靠在石壁上阖上眼,迷迷糊糊中,听见洞外传来一阵人语声,像是徐恭他们回来了,只是他疲乏已极,略一张眼,便昏昏睡去。
······
不知过了多久,朱祁铭被激烈的打斗声吵醒,悠悠睁开眼,顿感阳光炫目,头昏沉沉的,四肢乏力。
挣扎着定定神,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景。这里已非山洞,而是一片山林,四周人影绰绰,霓娘带来的人分散在四处与贼人激战,徐恭、梁岗、牛三、蒋乙则围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与数名高手交战。
“殿下醒啦!”霓娘半跪在朱祁铭身边,眼中带着分惊喜,“殿下都昏睡一日一夜了,背上的刀伤肿疡!”
伤口感染在古代是个十分麻烦的问题,只能用药外敷内服,不治身亡的几率极高。可是,身处荒山野岭,连敷点草药控制病情都显得颇为困难,哪还能奢望寻医问药?这可急坏了霓娘一帮人。
更糟糕的是,贼人如影随形,想要脱身前去寻医,恐怕还要大费周折。
那边徐恭、梁岗已击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