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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薄凉更凉薄(2 / 2)

收敛,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二两酒。她在看一个男人,一个如处云雾叫人捉摸不透的男人。一男一女,一师一徒,在这琉璃宫前又陷入了沉默良久。离鸢轻叹,笑声问道:“是贪多嚼不烂好,还是技多不压身对?”

二两酒挠头傻笑,也不知何时被离鸢发现了怀中古书。细细琢磨了一番,装傻说道:“老先生将这古书交给徒儿,也没说是什么功法。好在师傅见多识广,一眼就瞧了个明白,徒儿自然不敢多要。”

离鸢黛眉一挑,故作不满的娇嗔一句:“你口中的老先生可是我的师兄,按你这么个叫法,为师也真是一把老骨头了。”

二两酒看着离鸢眼中的幽怨神色,话里话外的酸水泛滥,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也不知该是赔罪还是赔笑,讪讪说道:“都说世间最难敌,便是这岁月无情,可在师傅身上却留不下半点痕迹。徒儿嘴笨,师傅莫怪,师傅莫怪。”

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二两酒嘴里说着嘴笨,离鸢扑哧一笑,态生两靥。如那含羞女子轻哼一声,一挑眉,一横眼,风情万种。

“师傅绝代芳华,徒儿都要看醉了。”

离鸢再笑,梨涡浅浅,眼角划过一丝明媚喜色。二两酒两张嘴皮子软磨硬泡,终是将这“嘴笨”二字落实。

“乖徒儿,你真的不要其他剑法?”

二两酒老实的点了点头,嘴里小声应道:“徒儿自幼贫苦,最是知足。”

知足,这两字可是有极大学问。其余暂且不论,至少这知足二字从二两酒嘴里吐出来,别有滋味。离鸢哭笑不得,看着二两酒的目光打在青色长剑上半点不动,终是明白了这知足二字,在二两酒嘴里是何意思。

“青梅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可也陪了为师百年。若是折损,为师可是会很伤心,很孤独的。”

话音落下,二两酒便是见着青色长剑高高抛起,赶忙跃起将青梅握在手中。翻来覆去好生观摩一番,抬头一笑,朝着离鸢说道:“师傅尽管放心,这不是还有徒儿一直长伴师傅左右。”

离鸢嫣然一笑,也不管这话里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至少这长伴二字,她爱听,很爱听。女人动情,往往只是一瞬之间,便会沦丧得彻头彻尾。二两酒也不知这仙门之中,长伴二字值得上几斤几两。至少此刻的二两酒眼神火热,青梅被他握得发烫,怀中古书更是随着他的急促心跳,仿佛要蹦出怀里。

二两酒带着几分惴惴,几分憧憬,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领略古书之中,那往日不可想象,不可深究的别样江湖,别样天地。离鸢心思通透,撇了撇嘴,挥了挥手让二两酒自行离去。

只是当他未走几步,离鸢便在身后叫道:“师兄修的无情剑,斩断七情六欲,心中独存一剑。可修了三个甲子,也未能真正大成。百年前,一把无情剑错杀有情人,剑心崩裂,自此一蹶不振。”

这话,二两酒听过,在他还是只井底蛙的时候。如今他成了仙门弟子,又有何不同。还记得有人说过,天外天,人上人,未能触手星空,撕裂苍穹,始终都是顶上有人。就算傲视江湖,这不也有一片青天压得人心发堵。

驻足沉默,二两酒的手将青梅握得越来越近,滚烫火热灼烧着他的手心,只是这样的痛楚实在不值一提。他甚至没有皱眉,没有迟疑,无情也好,无情剑更好。

离鸢面露戚戚,心有不忍更有不甘,寒声叱问。

“你的心可真的够狠?!”

二两酒没有回头,闭眼问心。

风声顺着树叶缝隙,吹响在二两酒的发梢耳垂。仰面朝天,大笑一声,朝着那不开眼的老天爷高喝一声:“徒儿只惜这二两薄命,其余的,有何不舍?!”

背影萧索,借着轻风渐远。背影坚毅,无愧苍天大地。

离鸢轻叹,眼带朦胧,低语喃喃:“薄情寡恩。”

她的话极轻,只是这四个字趁着轻风打落在二两酒的心头,却是极重。

忘恩负义,薄情寡恩。

二两酒哂然一笑,他心里还有个苏妲己,如今这离鸢大美人却又发了疯似的往他心口里钻。长歌苑里做了十二年人下人的二两酒,就连下滥娼妓的床头都没能摸上一把。如今却是被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记挂在心,莫非真是鸿运当头,时来运转。

二两酒啐了一地,哪来的什么时运命数,他就二两薄命,才不会信这苍天有眼。苏妲己和离鸢一前一后,好似种下两点火烛,将他阴沉晦暗的心房照有丝丝亮光,点点暖意。

他惜命,他够狠,他更能忍。

可他想。

若是有人挡住了这来之不易的光,他会发疯发狠。

如一只疯狗,如一条毒蛇。

他心里住着洪荒猛兽,住着魑魅魍魉,若是放出来,或许他自个儿都怕。

毕竟,他是个心性凉薄,自私自利的真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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