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丘。
这里陈国故里,历来是中原腹地之城,富庶之地。
雅致的宅院内戒备森严,老者抚摸着颌下长须,红润的面孔上流露出满意的神色,朱红锦袍,玉带缠腰,右手指上的扳指晕黄古朴,一看就非凡物。
“国公,陈州以下,但太康那边我们暂时只驻留了一个军,主要是担心刺激大梁那边,也怕晋军那边觉得我们有什么想法。”何隽脸上浅笑流动,微微拱手,“不过若是晋军真的突破了管城一线,我觉得恐怕就顾不得许多了。”
“唔,真的管城一线被突破,大梁还能存活?”袁怀河手捋长须,摇摇头,“没有必要再忌讳什么了,子义,让他们进入太康吧,我们不想入汴州和沙陀人撕破脸,但是宋州我们志在必得!”
“嗯,大兄说得对,我们没有必要太多忌讳,刘同占了伊阳、陆浑、伊阙这一线,沙陀人还不是忍了?南阳更是得寸进尺,又把颖阳、登封、告成都拿下了,也没见晋军对南阳有什么动作?”袁怀方接上话,“沙陀人还是一帮其软怕恶的家伙,谁穷凶极恶,他们反而怵了。”
“也不尽然,沙陀人现在是不想在没有拿下大梁这个头号大敌之前另起波澜罢了,真要汴州落入沙陀人手中,你再看看,南阳还敢龇牙咧嘴,李存厚铁定不会留情。”袁怀庆不以为然。
“不得不说,沙陀人的攻坚力量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原来我们一直以为他们只是骑兵剽悍,没想到攻城拔寨亦是不弱啊。”袁怀德也皱着眉头,“洛阳不说了,有内应,但偃师和巩县,都只一天就被沙陀人攻陷,出人意料。”
“沙陀人虽然是胡人,但是他们早就汉化了,李存厚连朱邪这个姓都从来不提,再看看他手下那帮高官贵人,纵然是骑将,都一样茶不离口,绸不离手,和汉人有多大区别?也就是那些还未汉化的杂胡们还保留着他们胡人的习俗罢了。”
袁怀方去过河东多次,对沙陀人认识很深。
“但他们还是保留了胡人骑射作风,这一点未丢,保持了他们骑军的战斗力,而河东汉人颇多,所以他们旗下步军其实基本山都是河东汉人,汉化胡人也有不少。”
“沙陀人在术法一道上也与北地其他胡人大不相同,甚至比河朔三镇都强得多,这几年契丹人似乎也醒悟了过来,在这方面积极向契丹人学习,据说不少河朔的术法人才都被契丹人吸纳了过去,这是一个不太好的迹象。”何隽也补充道。
袁怀河脸色慢慢沉肃下来,大梁将亡,也许再没有遮风避雨的大树,袁家就将不得不直接面对沙陀人的铁蹄,袁氏做好准备了么?
明智之举是和南阳、徐州联手对抗胡人,但是问题是宋州,袁家必得,而徐州会放手么?
袁怀河不认为江烽就会“顾全大局”,那头饿狼一旦张口,咬住的东西就不会松,看看他对平卢的进攻策略就能知道,更不用说三郎和七郎他们在此期间对徐州的进攻结下的深仇大恨了。
“怀庆,你觉得徐州会不会先下手为强,先取宋州?”袁怀河不得不作此考虑。
今日徐州非往日淮右,吞并了平卢镇之后,江烽实力急剧膨胀,连袁怀河都十分震惊江烽竟如此大胆,悍然进攻青州。
要知道平卢镇论表面实力丝毫不逊于蔡州,甚至还有过之,当然平卢镇内部也有许多问题,但谁说能一口吞下,袁怀河绝不相信。
可江烽就做到了,吞下了平卢镇不说,而且还大模大样的将王守信、刘延司、王国禧、张君越这些大将纳为己用。
从徐州那边过来的情报显示,江烽是真的把一镇军权交给了刘延司和王守信,信任若斯,换了袁怀河,他自认为自己绝对无法做到。
至于朱茂那边,袁怀河反倒是不太在意。
他一直认为朱茂应该是早就降附了江烽,江烽和朱茂应该是联手演了一幕大戏,出奔济州,然后才会在关键时候突袭齐州,吸引了王守忠的注意力,最后被江烽所乘。
但王守信和刘延司这些大将却是实打实的投降了江烽,若是没有把握,江烽不可能将一镇之军交给对方,袁怀河想不通江烽是如何做到让对方心甘情愿的归附。
除了淮右攻打青州和朱茂攻打齐州时平卢军折损了一部分外,江烽几乎是完整的接收了平卢军。
要知道这是五万多人马,现在整个蔡州军经过这一次的紧急扩充之后也不过十万人马,江烽一下子就接手了,而且这些平卢军和新扩充的蔡州军还不一样,其战斗力也不能相提并论,这也是袁怀河最为担心的。
若是徐州起了心要和蔡州争夺宋州,这一战怕是会打得相当惨烈,可蔡州又没有退路,那么就不得不先行考虑好如何来应对。
“从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徐州那边朱茂的天平军重编充实得最快,他们这一个月都在进行换装,武器甲胄都进行了大规模的换装,我们认为应该是针对曹濮二州的预先准备,一旦大梁支撑不住,估计天平军就会全面接管曹濮二州,实际上曹濮二州几乎不设防,那边的士绅也应该早就和徐州那边勾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