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镇。
这里是亳州最繁华的镇甸,运河从这里通过,造就了这里的商业发达,南来北往的客商都喜欢在这里打尖歇息,加上畸形的风情产业,使得这里远近闻名,许多客商不在临涣歇息,不在永城住店,也不去符离驻留,而选择这里,原因就在这里。
通桥镇和柳子镇一东一西,成为这淮北运河区域中最为典型的以河而荣的集镇。
亥时,一道身影窜入柳子镇南外街一个皮货店中。
这家山记皮货店是老字号了,早在时溥时代就有了,老板是上门招赘的女婿,后来慢慢做大,货源听说是来自北面的靺鞨人,利润丰厚。
“谁?”
“三郎,是我,赤胆忠心!”
“锐身赴难!这么晚,有急事?”油灯慢慢拨亮,方正的小屋内,一名黑衣汉子安静的靠在墙壁的一端,脸上一枚面具遮掩,注视着来人。
“嗯,有些异常,需要马上呈报。”进来的男子也是站在门边,黒巾遮面,声音有些瓮声瓮气。
听得对得上暗号,两个人才把各自的黒巾和面具取下,相互见面。
“什么情况?”取下面具的男子一脸黝黑,双目精芒四射,却不过三十上下,手脚粗大。
“永城那边有些异常,十月廿四,负责监视的兄弟发现袁无畏入袁无为府中,二人长谈,后二人当夜出城;后十多天内,永城驻军急剧增加,初步估算,增加了六个军以上,……”
“哦?”黑脸男子默默盘算着,十月廿五,谯城那边报称袁无为袁无畏联袂进入颍亳团练使府拜会袁怀庆,后谯城与汝阳之间来使频繁,估摸着应该与二袁拜会袁怀庆有很大关系。
虽然颍亳团练使府驻地在亳州州治谯城,但实际上颍亳驻军主要还是在永城和临涣这一线,而从临涣那边的消息来看,山桑的兵力也在想临涣收缩,同时真源、谯城一线的物资也在向东面运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袁氏又在准备打仗了。
当然这些具体分析判断不是他的职责,他只需要将这些情报综合起来上报就行了,总部自然有专门的人来负责分析工作。
“还有其他情况么?”
“还有就是永城粮价持续上涨,原本已经稳定下来了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又开始上涨,而且涨得非常快,……”
黑脸汉子点点头,“你把涨幅具体情况带来没有?”
“带来了,除了粮食,铁价、皮革都有大涨,……”
黑脸男子微微动容,都在涨,这就越来越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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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仰从舒州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初了。
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当然对于淮南地区来说,这个时候外出无疑是还算是比较适宜的。
从舒州到徐州距离一千多里地,路线有几条。
可以走同安、舒城到庐州再北上寿州或者濠州,乘船进淮水、泗水,经宿豫、下邳到徐州,也可以从寿州、濠州乘船经进运河,经临淮、虹县到通桥,然后从通桥走陆路到徐州,当然也可以从濠州或者寿州直接渡淮水,陆路北上直接到徐州,总而言之,很方便。
周仰选择的是走同安、舒城到庐州到寿州,再从濠州渡淮直接陆路北上,这一线基本上都是官道,也不像水路还需要绕行一段,不过就是一路骑马而行,有些累人。
已经是进入了初冬,但一进入庐州,尤其是过了合肥向濠州进发这一段,周仰就感受到了不同以往。
操着北方口音的流民群几乎每隔十来里地就能遇上一群,每一群从七八十人到两三百百人不等,他们大多以窝棚、草棚为家,主要从事水渠疏浚和修缮,道路拓宽和平整,干得热火朝天。
道路上不断有小股的官军来回巡逻,多是以骑队为主,人数不过二三十人,显然还是对这些新来淮南之地的流民不太放心。
不过他们显然过低的估计了这些流民的顺从性,在保证吃个囫囵饭的前提下,几乎没有人会有其他想法,而采取的保甲连坐制度,也最大限度的杜绝了各种可能。
顶多也就是因为在饮食上的一些纠纷引发的打斗,这都属于可以接受的范畴。
周仰默默的计算着他一路行来看到的,流民群落,从舒城到合肥一百二十里地间,他观察到了十一个流民群落,总计人数超过两千人,如果算上附带的老弱妇孺,估计人数会在三千五百人以上。
大的流民群落超过三百人,是在修筑一段水渠,而小的流民群落大概在六七十人左右,主要是负责官道的拓宽和平整,他们都用最简陋的木制工具,甚至连铁质农具都很少,但是却干得很起劲。
周仰也观察了他们的饮食,基本上保持了一日两顿,但是青壮劳力在早上据说会有一碗麦粥,有些稀,但毕竟有,而老弱妇孺则只能两顿。
这也在情理之中,重体力劳动需要保证足够的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