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烽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悄悄站起身来向东遥望了,让他失望的是暗沉沉的夜幕中仍然没有半点声响。
不时有战马不耐烦的喷息声被士兵们小心的按捺住,已经整整在这淮水岸边枯守了三个时辰了,但是河对岸依然没有动静。
“不,不应该出问题。”揪起草根塞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着,略到苦涩的青草味儿让江烽有些烦躁的心情又慢慢平复下来。
事关重大,他不得不谨慎一些。
从蚁贼中传来的消息应该相当可靠,否则他不会用这样风险极大的方式来告诉自己,江烽相信自己看中的人。
三日前韩拔陵部便开始在淮水沿岸征集民船,论时间也该就在这一两日里渡河,而昨日苦等无戏,今日一等又是三个时辰,眼见得已过正午,日头渐渐偏西下去,若是在这样下去,今日又是白费。
要知道将近三万蚁贼渡河,就算是征集到数百只船只,那没有三五个时辰那也是休想。
江烽瞅了一眼一旁闭目养神的秦再道,这个家伙现在表现得比自己更沉稳,看样子是算定了蚁贼必定会从前方渡河。
江烽有些拿不准这个家伙的心思,貌似许氏双姝对他颇有拉拢之意,这个家伙也表现得很暧昧,也不知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现在江烽可没有多少心思来思度这些,一切的一切都的建立在固始在这一战中保存下来这个前提下,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他需要在固始保卫战中取得完美的胜利,江烽清楚这是自己在这支军队中站稳脚跟最快捷最有效的手段,所以他力排众议亲自出战。
等待无疑是最为难熬的,只有当那一刻到来,你才会真正感受到长时间压抑积淀下来的愤懑和抑郁得以释放爆发所获得快感是多么愉悦,你会感受到之前的所有忍耐、守候、准备都是值得的。
一阵窸窸窣窣的蛇形游动声音迅即变成了细碎的脚步声,江烽运足目力,前方灌木丛中一阵急促摇晃,秦再道和江烽右侧那个满脸肃色的家伙立时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忽明忽暗的火把下,一个全身都被涂抹成泥黄色混合着绿色和褐色斑斑点点的人形物体出现在十米开外,弓弩手的箭矢已经搭在了弦上。
“是黄顺明!”光州旧军斥候营中硕果仅存的老手。那道斑驳的身影终于站立了起来,疾步向这边走来。
“怎么样,顺明?”江烽从对方疲倦中带着兴奋的神色已经感受到了一些喜意。
“大人,来了,已经来了,我返回时已经发现了将近三十艘船只靠岸,至少有超过五百人已经登岸正在整队列阵,全是步兵,没有发现马匹。他们也派出了斥候,但是搜寻范围并不大。”斥候黝黑的的脸上也满是兴奋,这样重要的消息被自己一行探知,按照固始军重建时确定了军规,自己至少可以记上一次两转策勋。
“噢?”江烽心中一定,并不出自己所料,韩拔陵部并无骑兵,这是一个好兆头,“这第一波靠岸的船只只有这么多吗?”
“回大人,距离太远我们无法观看细致,只能大概估计,我离开时至少一大堆船影正在陆续抵达,估计不会少于先前已经靠岸的那些船只数量。”咕噜咕噜猛灌了一阵凉水,斥候抹了一把嘴巴,喘了几口粗气才补充道:“焦元吉还在那里守候,我先回来报信。”
“再道,渡河而过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江烽扭头问已经开始勒腰束甲的秦再道。
“看情况,现在淮水水浅道窄,水流平缓,如无意外,半个时辰应该可以来回一趟。”秦再道沉吟了一下回答道。
“你回来用了大概多少时间?”江烽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斥候。
“不到半个时辰,属下是抄近道直行而来,黑夜里没设么顾忌。”
“这么说来对方现在第二波都应该是启运了。”江烽浓眉一掀,“假设一轮蚁贼能有一千五百人渡过,三个时辰之后便会有六千人左右渡过河,二位觉得怎么样?”
秦再道瞥了一眼江烽左侧如石像般的甲士,“何大人以为如何?”
“卑职奉三公子之命,但凭江大人吩咐。”甲士似乎不太情愿的动了一动,才又道:“不过黑夜里我们地形不熟悉,怕是稳妥一些好。”
江烽在心里骂了一句,黑夜中偷袭对于骑兵来说无疑是最为有利的,这个家伙貌似恭顺,但骨子里却是谨慎得紧,只是自己手中的骑兵数量实在太少,若然不能让这个家伙心甘情愿的上阵,一旦上阵后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个家伙率队溜之大吉,那才是灭顶之灾。
“何大人,方才我方斥候的报告想必你也听见了,这一段河岸平缓狭长,正适合我们骑兵冲锋,而对方并无骑兵,我们虽然地形不熟,但是先前我们已经在地图上作了几次模拟演练,应该不是问题。”江烽耐着性子道:“这黑夜里蚁贼一样陌生,算来算去怕还是我们占优才对,今日正是我等建功之时,若能大胜而归,固始三万民众定要为鄂州铁骑请功,不知何大人意下如何?”
“嘿嘿,江大人说怎么好便怎么好,何某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