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京城很热闹，真的很热闹。
林麟和郑殷殷肩并肩走着，他们两个，一个不会说话，一个不爱说话，然而气氛却并不显得沉闷。
“来！瞧一瞧看一看嘞！发簪！步摇！夫人小姐们！看一看嘞！金的银的玉的，珊瑚玛瑙翡翠珍珠……”
林麟用手指了指，“想不想要？你每天这么辛苦，买一个带吧？”
郑殷殷使劲儿摇了摇头。
“臭豆腐！又香又臭的臭豆腐！正宗长沙臭豆腐！”
“绍兴黄酒！来尝一尝嘞！绍兴黄酒！”
“糖炒栗子！现炒的栗子！又香又甜又大个！”
“炊饼！”
“脆梨！”
成德街是京城最为繁华的一条夜市街，各种店铺，摊位，吆喝声络绎不绝，全都得折腾到后半夜。
林麟每看见一个女孩儿可能喜欢的玩意儿，都要低下头耐心地问问郑殷殷要不要买，然而郑殷殷总是摇头。
不过，他们这一路还是花了不少钱，比如笤帚，拖把，碗筷，茶壶，油瓶等等。以至于林麟很像一个行走的杂货架。
以至于当郑殷殷带着林麟走进一家布店的时候，掌柜的直接白了林麟一眼。
“我们店里不缺这些东西。”
弄得林麟有些尴尬。
店里的柜台上放着各色布料，墙上挂着各种衣服，一般都是女孩子穿的，很漂亮。
林麟只顾看那些衣服，寻思着出来一趟怎么着也得给郑殷殷买点东西，可郑殷殷却一头扎而布堆里，和老板比比划划。
“后生，你过来，你老婆不会说话，要什么材料尺寸，你来说。”
这老板看来是个直肠子，林麟也懒得理论这些细节上的东西，走过去之后发现郑殷殷的小脸又红了。
然而，郑殷殷比划的东西，林麟依然看不懂。
老板用一种很瞧不起的眼神看着林麟，心想你连你老婆说什么都看不懂。
“这有笔有纸，要什么写下来吧！”
郑殷殷看着老板拍在桌子上的纸和笔，脸色不禁有些为难，看着林麟摇了摇头。
“你不会写字？”
郑殷殷点了点头。
“那你能不能试着画出来，让我能看懂就行。”
郑殷殷咬了咬嘴唇，像握铁锹一样拿起毛笔，又看了一眼林麟，然后吸了一口气，把笔尖往墨汁里一顿，笔尖顿时像墩布一样绽开来，然后，笔被重重摔在纸上，顿时便爆开了一朵黑色的菊花。
郑殷殷这才托着这支乱七八糟的毛笔，在纸上乱蹭起来，还是不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林麟。
林麟温和地笑了笑，“你也不会拿笔？”
郑殷殷点点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林麟看着不禁有些心疼。
“你们到底买不买东西？不满赶紧走！别糟践我们店里的东西！耽误我做生意！”
店老板看着溅得四处都是的墨水和被糟践的不能用的毛笔，生气也是情有可原，虽说这话说得难听点，但也并不是罪不可赦。
然而，郑淑淑扑簌簌流下的半行珠泪，却勾起了林麟心里的火。
“你说什么？”
林麟的语气有些冷，就像想和店老板打一架一样。
“怎么，小子，想打架吗？”
店老板从柜台前走了出来，撸胳膊挽袖子，一点也不示弱。
林麟怒火难抑，向前走了一步，两个人很快就会打起来。
郑殷殷跑过去拽住了林麟的袖子，像受惊的小孩子拽着母亲的袖子一样，祈求地看着林麟。
含泪的眼睛，把林麟的心都看化了。
林麟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寻常的神色，轻轻把郑殷殷的手腕抓在手里。
“听你的，不打了。”
然后，林麟又低下头，凑到郑淑淑的耳畔。
“我也知道逞一时之气不是英雄好汉，但我刚才看见你受委屈所以控制不住，咱们先回家，我想好送什么给你了。”
不得不承认，不管林麟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撩妹高手。
“站住！”
店老板的脸色很不好看，抢先一步堵住了门口，关上了店门。
林麟的脸色应该也不太好，只和店老板打他倒是不见得会吃亏，但若店老板把老婆儿子伙计都带上，那就啥也别说了。
郑殷殷又开始拽林麟的袖子。
“别怕，有我呢！”
林麟的语气一如既往，脸色也一如既往，就像秋季朵朵白云的蓝天。
尽管他心里十分忐忑不安。
“赔钱！”
店老板伸出了手。
“纸，笔，再加上擦桌子用的抹布，洗抹布用的碱，水，还有伙计的工资，墨水，擦地用的墩布，洗墩布用的水，伙计的工资。一共九百九十九文钱。”
林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