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张禄私下里问钟政,老人家您今年高寿啦?
唐莹要背着钟政跟张禄谈论相关问题,既怕刺激到钟老,又觉妄议老人生死,实属不敬。张禄倒并没有这种想法,因为他与“升遐会”诸老教学相长,内心深处就没把自己当成晚辈,而且觉得钟老头儿不似勘不破生死之人,所以有些问题不吐不快。
钟政笑着回答:“已然痴长一百九十八个春秋啦。”
张禄皱皱眉头,心说这就小二百啦。天垣世界无人境寿可一百七十以上,但最多也就两百挂零吧,老头儿你这一只脚已经踩进棺材里去了你知道不知道——“以前辈寿数,恐怕很难再望破境飞升了……”
钟政点点头,说我明白。张禄就问了,我听说你儿孙还一大堆呢,何不回乡与晚辈团聚,含饴弄孙?既知升仙无望,你还呆在这醉乡世界里研究术法干啥,不是做无用功么?
钟政笑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而且老夫虽然登仙无望,却可为后世子孙破境踏出一条新路来,多少贡献一些自己的心力,则虽死亦无憾矣。”说着话拍拍张禄的肩膀,继续慨叹道:“以老夫之寿,见惯生死,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他老先生因为达到无人境界,才能有超过一百五的寿数,至于亲眷朋友,甚至妻子儿女,没人能迈过这道坎儿,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是一回两回啦。
“近日已觉真气持续衰减,恐怕命不久矣……然而行至暮年,对自己的生死虽然看淡,却又有新的**滋长,想要为后世子孙留下些什么。老人大概都会产生这种心思的吧,或者留下权势,或者留下财富,或者留下传承、道统……不是给自家儿孙,我的孩子们资质都不甚高,能入无我已然侥幸。我想要留下传承,给邵葵、佘师承,给唐莹,给后世的武人,也包括你张禄……”
张禄心说其实我在或真实、或虚假的世界中辗转,年月也挺悠久的了,少说也得小一百岁,怎么我就没这种老人心态呢?是因为相貌始终保持少年人,还是因为并无儿孙?要么是身心洗练,早就发生了改变,已不是三维生物的缘故?就听钟政继续说道:
“其实‘升遐会’中,登仙最有希望的是张禄你啊,如今既能术、武贯通,不如出外修行,又何必在此处陪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呢?”
张禄说我在醉乡世界也是修行啊,有你们老几位的指点,能使我对武道理解更深,进益更快。
钟政摇摇头,说你想岔了。倘若我们这些老家伙没有自己的研究,一心课徒,则你在醉乡世界这番修行,必能进益良多,真是求都求不来的上好机缘。问题我们不可能把全部心思都花在你身上,而醉乡世界中时间流速又太快,你还真不如返回天垣修行为好。
张禄沉吟良久,终于承认老头儿所言有理。于是他就跟诸老商议,说我打算出外修行,顺手就把桌上的“摄魂铃”给抄起来了——“以在下今日对术法的认知,可以很快掌握此铃用法,或许能够诱得另两名执铃者,乃至于所谓‘前辈’的出现……”把这玩意儿借我用一段时间,如何?
唐莹说两名执铃人还则罢了,就怕那位“前辈”出手,你仍然难以拮抗,到时候不知道是否会有危险。和其余三人对视一眼,伸手一指桌案:“再与你两件法宝傍身吧。”
张禄真是求之不得,反复考量,最终择定了两样。海陵督就笑,说:“这都是防护性的法宝,不想张禄你如此惜命。”张禄分辩说不是我惜命,而是我向来进攻有余,防护不足,这两件法宝正好可以弥补我的短处而已。
众老又问,说你出去之后,打算跟哪儿修行呢?是就在京城辟地苦修,还是希望能够四处悠游,寻觅机缘?张禄正色道:“天垣朝虽然广大,武人密布,哪儿找得到什么机缘?我想要乘船下海,前去寻觅这龙骸的原型,或许会有所收获也未可知……”
醉乡世界里那具妖龙残骸是假的,乃是陆离子不知道多少年以前,在南海某岛屿上见到过真的妖龙残骸,依样画葫芦又造了一个,但假物终究是假物,仅得其形,而未有其神。我要是能够把真的找出来,说不定在武道和术法上,还有更大的进益。
其实他话只说了一半儿,想要找出妖龙遗骸来,真正目的还有两个:其一,自己当日仅仅触摸到妖龙尾巴,就能瞬间突破,那要再找到个脑袋,又会产生什么效果呢?当然啦,那日在福瑞世界,是因为有龙尾和堂阳季留下来的龙骨化石相互感应,自己才能莫名其妙得着益处,但此后他到处寻找,偏偏就再找不回来那块龙骨化石了。这若空着手寻到南海上的妖龙遗骸,是否还能有所收获,尚在未知之数。
不过么,终究值得一试。
第二个目的,妖龙貌似和地球人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因此张禄在还不能回归超三维世界,真去面对活的妖龙之前,也想多接触一下妖龙在三维世界的各种投影,以便挖掘出更多蛛丝马迹出来。
“升遐会”诸老并不清楚张禄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觉得他的计划虽然没什么大用,倒也聊可一试,只是——你要怎么下海去呢?先不提海上风浪不测,海盗也尚未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