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之阵,五重之地。
土壤是比四重更为深沉的赭色。
这一重,淬炼的是血脉。
此时,最后一片千里地域,真正的十万重压之地。
一袭白衫的颍长身影正一步一步踏过赭色的大地,向前方缓步行去。
四重的承受极限是结丹境,若要踏入五重,便需元婴境,否则会因承受不住重压而致灰飞烟灭。
洛寒的修为恰好是元婴境。
这五重之地,对他来说,远未有前四重那般容易。
竟连四重厚土体,都起了异变。
一重,十倍重压炼皮肤。
二重,百倍重压淬肌肉。
三重,千倍重压锻筋络。
四重,万倍重压塑骨骼。
就是这般被重压一路洗礼的肉身,在五重之地,竟时刻处于濒临破碎的边缘。
皮肤之上,犹如干枯的大地,龟出道道裂纹,遍布周身。
肌肉,亦随着这些裂纹而撕裂,绞痛阵阵。
筋络被压迫的麻木不堪,以致行动迟缓。
而骨骼,仿佛随时都会破碎一般,身形一动,便响起一声声碎裂之音,回荡体内,煞是慎人。
不过,对于这些,洛寒早已习惯。
因在五重之地,他已是这般行走了三年,一刻都未曾停歇。
且这三年里,依旧不断吸纳着天地灵气,而五重的确要比四重浓郁许多。
天地灵气充盈着经脉,也经由腧穴流入血脉,修复着因重压生出的伤势。
不觉间,又有极少的大地之力融进皮肤、肌肉、筋络及骨骼,四重厚土体亦再次得到极大的提升。
但如今的血脉,却未觉出有丝毫变化,难道是炼体出了什么差错吗?洛寒不解。
可自己的确已完全适应五重的重压,只要想,随时可踏进六重之地。
不过,他并没有,而是继续驻留在五重,意寻出血脉的变化。
又是一年……
结果让他倍感失望。
感觉中,血脉仍与一年前无甚差异,而是否结成五重厚土体,他亦不知。
“莫非是因我没修炼满十年?”
心中满是疑惑的猜测,而这,可能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随即抬首望向前方,那里有一条横贯大地的分界线,之后是栗色的土壤,那是六重的地域。
“难道让我还要再驻留六年?”
六重之地近在眼前,而自己也早已适应这般重压,洛寒不禁一阵纠结。
“算了!最起码肉身已可承受十万倍,四重厚土体也提升不小,再如此耽搁下去,这五重地域内的天地灵气又要被我吸纳殆尽了!”
一番思虑后,决定道,“还是先进入六重再行打算吧!只要结成六重厚土体就可以出去了!”
一念作罢,调转身形,向六重之地缓步行去。
……
脚下,是六重的大地,分外坚实,土壤深嵌进地面,栗色深沉。
洛寒行走在上面,带不起一粒沙尘。
或许这是重压所致,亦或压力方式的变化。
只不过,这变化在何处,他无法揣测。
而今的压力,早已不似初入厚土之阵的一、二重那般,轻易便可探知究竟。
唯有一种感觉,源自经脉的拉伸、撕扯,让他无比确定,六重炼体,淬炼的应是经脉无疑。
一步一步,行过每一片千里地域,重压也从十万倍,递增至二十万、三十万、四十万……
时光,便在这每一步间,潺潺流逝。
经脉始终处于拉伸和撕扯的状态,忽被拉长,复至原貌,再被扯宽,又恢复原样。
就在这不断拉伸和撕扯之下,愈发坚韧。
可代价,是非人的痛楚。
这是远胜修为境界提升时灵气强行拓宽经脉的痛,是一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是以洛寒心性之坚忍,都不得不咬牙忍下的痛。
而这一切的痛楚,最终都归结到那一句‘六重可破虚无’!
无论痛至何等,哪怕再痛过千倍万倍,都敌不过一道信念,山岳不移的信念。
结成六重厚土体,破碎虚无之境,救出父王,救出母亲!
更何况,还有那魂牵梦绕的人儿,等待在石墓之外。
……
石墓外,大门下。
一道淡紫色身影伏地盘坐,黛眉如新月般舒展,明眸微闭,泼墨般的睫毛似蝶翼轻分。
炎萱已进入深度的修炼状态,固然此处天地灵气匮乏,可唯有如此,她方能平复心神,才不至始终沉陷在那对洛寒的深深担忧之中。
时间,对她来说,已渡过十日。
但于石墓内的洛寒,则是切切实实的十年光阴。
炎萱亦有着她的信念,源自一份至死不渝的爱恋。
无论多久,她都会继续等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