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冬宁曾来过义阳城一次,那时候师傅赶他下山。
当时正值立秋。所谓立秋分三候。初候,凉风至。二候,白露降。三候,寒蝉鸣。
他还记得,被师父赶下山时,那漫山遍野的茶花还没开放,他也还记得那个名叫花茶的小女孩,他对花茶说过,待到漫山遍野茶花开的时候,他会回来。
小女孩手指拧着衣角,低着头,哽咽地挤出了一个恩字。
郭冬宁在十二岁那年被师父盛怒之下赶下界北山,一人一刀走江湖两载,行万里。
在东海伏蟒无意间救了正微服私访天下的皇帝一命,结下恩缘,这位李文涛皇帝带着一身乞丐装束的郭冬宁一路匿迹直回王都。
郭冬宁便得到了那大唐第一块暗侍牌,为皇帝直属,见牌如面圣。
这个身份郭冬宁也只和这白老方丈说过,游历的两年,他郭冬宁倒是在清凉寺白吃白喝不少日子,从出王都后直奔义阳城,带着一壶酒坐在那口降魔大钟上一语不发地喝酒。老方丈也是默默地敲钟,就当在这佛门净地喝酒吃肉的小乞儿不存在。
“和尚啊和尚,你说常言说的伴君如伴虎对不对啊。”郭冬宁痛饮一口道。
白方丈没有说话。
郭冬宁没有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师父说过,界北子弟决不出世,修自道,走自路,不纷不扰,清清静静;可这么一来,那和那些早已流离失所身如浮尘的道家道士有什么区别。”
“师父说过的话很多,可唯唯这一点我偏不同意,出世不离世,如尘不染尘。有何不好?”
当时刚满十五的小乞儿喝下最后一口酒从大钟上滚落而下,白方丈撇他一眼,没有说话,郭冬宁双眼微张,望着浩瀚星空缓缓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啊!”
白方丈叹息一声,将披在身上的袈裟盖到郭冬宁身上。
这一次,郭冬宁带着皇帝下达的旨意而来,还是那一身乞儿袍,他吊儿郎当地在清凉寺东闯西逛,惹得清凉寺好不热闹。
郭冬宁晃悠到西院,正好看见赖和尚给着克将军一道人安排住所,他走到一边眯着眼睛,待到克将军一行人全都进屋之后上前勾搭住赖和尚脖子,嬉皮笑脸道:“诶呦赖和尚,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赖和尚开始是下了一跳,见来人是他,没好气地甩开郭冬宁,道:“起开起开。”
“别啊,我来这一趟不容易,好歹跟我唠几句。”郭冬宁不撒手。
赖和尚见甩不开,索性任由他这么挂着:“你这小子来义阳城多久了?连招呼都不跟我赖和尚打一声,见面二话不说就和王都来人打上了,看都没看我一眼,你说换你来不来气?”
“诶呀我也没来几日,今天就看那什么克什么刚装的像个人样来气,我这不也是有要事在身,不便高调嘛。”
“呦霍,当着半城百姓和王都将军大打出手,还出了幻灭刀,你这还叫不高调?”赖和尚更没好气道。
郭冬宁撒开手,蹦跶到赖和尚面前:“你别说我,你看看你,和尚没个和尚样,你和那吴老六当街差点骂起来,你对得起对不起你念这么多年的经书啊?”
赖和尚恬不知耻道:“怎么就对不起,佛说以慈悲心,行放生事;我没当街宰了那吴老狗就不错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家人不云打杀之事。”
“行了不扯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两下子,整个大唐国以武法修佛法最强的二人,便在这义阳城,白老秃世人皆知,剩下那一个你真当我不知道?”
赖和尚沉默许久,手捻佛珠道:“小僧不知施主所言为何意。”
郭冬宁一巴掌拍在赖和尚肚子上:“得了得了,你就说我此次来义阳杀皇帝想杀的人,你出手帮不帮我?”
赖和尚问道:“杀何许人?”
“西域来使,龙完颜。”
虽然西域对大唐是神秘的,但大概情况还是了解一些,西域共分三十六国婼羌、楼兰、且末、小宛、精绝、戎卢、扜弥、渠勒、于阗、皮山、乌秆、西夜、子合、蒲犁、依耐、无雷、难兜、大宛、桃槐、休循、捐毒、莎车、疏勒、尉头、姑墨、温宿、龟兹、尉犁、危须、焉耆、姑师、墨山、劫、狐胡、渠犁、乌垒。三十六国中,一部分是游牧部落,另一部分是城郭之国。
而这龙氏则是焉耆国贵族之姓。
赖和尚听闻后发话:“你知道这克刚来义阳城是要干嘛?”
“我管他干嘛,他要是打扰我杀人,我就一刀宰了他。”郭冬宁道。
“他来这,就是为了接人,至于接谁,听了你说要杀的人我才猜出一点出来。”赖和尚道。
郭冬宁不可置信道:“你不会是说?他来接那龙完颜?”
皇帝会发布一件事截然相反的两个目的两条旨意?
“我也是瞎猜猜,不过要真是的话到时候可就麻烦了。”赖和尚摸摸自己的大光头,又道“不过要是当日发生麻烦,我借你一珠之力,不过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