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岳宝林抬了抬眼皮,复又低垂下,静默不语地示意我她有话想同我说,我疑惑着走近她:“怎么了?”
“娘娘。”她犹自低垂着头,笑意和缓地低低道,“娘娘的性子当真比良美人强上许多,能这样息事宁人、宁肯让自己宫中的姐妹受委屈。”
我一怔,对上她的双眼,不知她说这番话的原因,疑惑不解更甚。
“不过娘娘知道么?有时要让一个男人讨厌你,并不需要你真的去犯什么错,只要让他认为你犯了错,就足够了。”她美目一扬,在袖下轻握住我的手,凑近我耳畔些许,声音愈低,“娘娘您说,如若陛下知道您因为嫉妒我得宠而伤了我,会如何?”
我浑身一紧,下意识地要避开她,手也猛一扬从她手中抽出。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颜色大变,似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惊恐不已地一声惊呼。
她身后不远处就是一座假山,我惊慌抬眼间心猛地一提,脚下却如同生了根一般,想要伸手拉她却动弹不饿,连她身边的宫人也没来得及反应。
“晏然!”一声厉喝,我惊魂未定地转过身去,看见他站在宫门口处,面色阴沉。
周身一阵冷意。
“陛下……”岳宝林扶着假山,艰难地站起身,额角一块鲜艳刺目的红,成了我的罪证。
周遭的宫人如梦初醒地去扶她,贴身的宫女取出帕子为她暂且按住额上伤口止血。她要走向宏晅,脚下却一个踉跄,宏晅忙上前一步扶她,她正巧落在了他的怀里,却又如触了电般迅速睁开,转过身背对着他,呜咽道:“臣妾毁了容,不敢再面君了。”
他要扶她的手滞在半空,须臾,才转向我,一声轻笑森冷不已:“你昨日才对朕说,你不会为难她,这就是你给朕的保证?”
“陛下……”我缓出一口气闭上眼做不出解释,此时的他,必定只相信他看到的。而他看到的就是我走向了岳宝林,然后伸手把她推向了假山。我是躲而非推、手上并未使力,这些他都不知道。我一声叹息,还是解释了一句:“臣妾没有推她。”
他冷笑不言,我侧身吩咐林晋说:“去请太医去疏珊阁候着。”
“云溪诗染一道送岳宝林回去。”他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旁人都退下。”
簌渊宫门口很快恢复了安静,他没有亲自送岳宝林回去,仍站在我面前,颀长的身影透着无尽的冷意。
他在等着我开口。
“臣妾没有推她。”我低下头,重复了一遍,压着心底的森寒,自嘲地笑道,“臣妾若说是她自己摔的,是她有意做这场戏给陛下看,陛下只会觉得臣妾不可理喻。可实情便是如此,陛下想听别的解释,臣妾说不出也没的说。”
静默良久,他一声低低的叹息,轻缓的语气中失望分明:“晏然,朕没想到你会害人。”
“纵使她是萧家送进来的人、纵使萧修容让你失了孩子,可她并不曾害过你……你何苦连她也容不下?”
“朕宠她,却从来不认为她能必过你,你居然这样急着要她的命?”
他的话就像是一把把磨得锋利的刀一下下轻轻划着我的心一样,看似不重,看似温和,却仍是每一刀都划出了血来。那伤口暴露在风中,每一次去想都会更痛。
还不如用力的一刺取我性命。
我本就知那样的解释没用的,仍是说了,只是盼着他能信我。
原来,解释与否真的一样。
在他眼里,仍是我争风吃醋、蓄意去害他的新宠。虽是没能要她的命,但到底毁了她的容貌。
他甚至自然而然地认为我是因为萧修容而迁怒于她,真让人百口莫辩。
我强自摒去那不住地在我头脑中撞击的他的每一句话,抬头望向他,微笑凄然:“就知陛下不会信臣妾,是臣妾错信了陛下。”
我垂眸向他行了大礼,落寞疏离:“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