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去。”金边流云袍的男子站在树下,随手拈住飘往少女头顶的枫叶,“湖城向来太平,我想,派你去最合适不过了。”。
忘忧貌似恭谨地听着,压抑住内心的不忿——又是这样,又是把自己看扁到尘埃里。
见她不答话,男子嗤笑一声,丹凤眼上挑:“忘忘,湖城可是死守的铁令,若是你做不到可以直说。”。
忘忧抬头,恰好看到狐狸将那片红枫轻飘飘地拂到泥里,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好像被扔进泥里的就是自己一般。
脑子一热,她脱口而出:“为何做不到?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去!”。
“呵呵,又不是战事紧张的边阑山,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去湖城,或者”狐狸不出意外地轻笑起来,“待在我身边。”。
什么叫待在他身边,这只唯利是图的狐狸,难道以为她不知道!
他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待在他身边,那就意味着自己要从甲等侍女的位置上掉下来,彻头彻尾沦为一个专属佣人,不仅要包揽端茶送水这些杂活儿,搞不好还得去铺床暖塌。
忘忧的脸色冷了下来,语气硬邦邦:“请缨去湖城,忘忧不死,湖城不灭。”。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其实你这样有骨气。。。。。。会不幸的。”狐狸摇摇头,转身离去,用两人才可听见的低语呢喃,“才平灵啊,守城还是勉强了些。”。
忘忧气得眼前发黑,在心里狠狠地唾骂:又是这样,不过就是五年没有晋升吗,这一年过了我就是。。。。。。
嗯?过了今年是什么?
她睁大眼睛,试图抓住这灵光一现的清明——我已经不是平灵了。湖城大劫,我分明成了灵主,再然后,我又晋升了灵王。
我已经是灵王了!
幻境以执念为根本,以过去为梦源,将人生生困在昔日时光里不知流年。
奈何忘忧来灵界才区区十几年,可供截取的片段相对其他灵类太少了,而且执念的根源也是她人生改变的前夕。
所以场景人物是对的,可是忘忧的反应却是不同的。
当年的忘忧,含着泪出言顶撞。如今的忘忧,根本不买狐狸的帐。
短短两年,她从灵主已经晋升灵王。早已抹去了昔日平庸的印记,去过七大域见过无数惊艳风流人物,早就拥有了自己的精彩人生,有了自己的判断与主见。
对执念这一障,她轻而易举便破了过去。
睁开眼。她看到近在咫尺的红木花叶如火,紫色果实散发着浓郁的芬芳,阿虫站在灵尊专用的躺椅上挥舞四肢,眼睛血红地叫着:“不要杀阿虫,不要过来!”。
他的草鞋沾满泥浆,将那名贵不凡的玉椅踩出一道道污浊痕迹。也不知不念灵尊若在地下知晓,会不会后悔设了个套给自己钻。
金元呢?
忘忧屏住呼吸四下张望,依旧没有搜寻到师兄的踪影。
此地不宜久留。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
她将狐九天的一滴血拿了出来,射进了阿虫嘴里——魂力灵尊的血,对破幻应该有着奇特的效果。
血滴入口,阿虫呆住不动了。
忘忧没有看他的反应,迅速跃了红木施展借木神通。以木体为眼,清晰地看到了此境的出路。
然后扔出一棵草藤准确无误地圈住了阿虫的腰部。用力一扯拉到了自己身边,一手拽紧枝叶使出浑身力气荡了两下,高高地往出口飞去。
风声呼啸,过往现今的片段交叉在眼前闪过,迷幻气息越来越淡,终于,噗通两声,二人着地。
“呸呸”阿虫醒了过来,顾不得揉捏受伤的躯体,泪眼花花地往外吐了一堆口水,“好难吃,好难吃!什么东西,阿虫吃了什么!”。
忘忧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血,我从别人那里抢来的血。”。
阿虫苦着脸:“一点都不好吃。”。
“要是不给你吃,你就会一直在噩梦里醒不来。不醒的话,可能就会被梦里的存在杀死,然后被星帝接引回去。”忘忧平淡地叙述。
“阿虫刚刚确实做梦了,梦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阿虫眼里的红芒缩回了瞳孔深处,“不过阿虫会做很多事,他们都杀不死我。”。
“醉生梦死,迟早都会消亡。”忘忧道,“金师兄怎么不见了,他的第三眼自保足矣,我记得他那时仍神智清明。”。
阿虫懵懂地四处张望:“阿虫不知道,阿虫只是在梦里杀了很多人。”。
不会吧?
听了这话,一丝不好的猜想从心中浮现,忘忧连忙站起来走到阿虫身边,将他上上下下都拍打了一遍,连头发都抖了几下。
结果,在阿虫的一缕白发根部,抖出了一根细小的金毛。
忘忧如遭雷击,欲哭无泪——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阿虫在幻境里胡乱攻击,结果将没什么灵力的金元给打成重伤,然后被星帝挪移了出去。
这要她出去后还怎么跟金元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