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当晚便进阶灵主,过了半月又晋了灵王。”鹿容月站在殿中,对着许久不见的忘忧有些讨好地笑了笑。
其实他已经长大,站着也比忘忧高了一头,属于少年的稚嫩完全脱去,就是露出讨好的表情也不会有可爱的意味。
那双漾着水波的眸子轻轻一弯,整个人便如一幅突然鲜活起来的水墨,顾盼间焕发的干净流光,使得衣边袖角都染上了扫不去的撇捺风韵。
忘忧看着看着,觉得眼睛有些花,就连刚刚的复杂情绪都被莫名其妙地冲淡了。
这家伙不会又在耍什么手段吧?
回过神来,她小退了一步,毫不掩饰自己的恼怒:“把你那一套魅惑的手段收起来!”。
“没有,忧忧,我不会再对你用手段了。”鹿容月语调透着可怜,身子则无辜地往后退了一步,给羞恼的友人提供足够安全的空间,“我这样是天然的。”。
“是么。”忘忧半信半疑,仍旧对自己刚刚的失态介怀,有些窘迫地转移了话题,“你这满墙的植物是怎么回事?”。
“你送的那个生机本源很强,我控制不住有些生机溢出体外,就成这样了。”鹿容月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然后锲而不舍地继续讨好眼前人,“忧忧,你也晋升了,好厉害。”
忘忧没有被恭维性质的夸奖弄得晕头转向,相反鹿容月故作天真使得她更加警惕,因而敏感地捉到了这句话中隐含的意思。
按捺下随之而来的隐忧,她微一思索,便选择了直接问询:“是不是吸收本源的时候很危险,然后惊动了凤王?”。
鹿容月愣了一下。
似乎没料到原本心性单纯的友人已经变得如此厉害,只言片语便能推断得到他刻意隐瞒的事实。
一丝苦笑从他脸上酿了出来:“还是瞒不过你。当时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便应该是身体承受了巨大的痛楚。
忘忧默然。
是她大意了,梧桐老祖留下来的东西,哪是当时区区平灵的鹿容月可以直接吸收的。
其中蕴含的能量固然能让人一日千里地晋升,可是作为容器需要承受的压力也会十分巨大。
她没有寻觅到合适的方法,便贸贸然给了鹿容月,怎么会这么粗枝大叶?
她能想象,当时鹿容月一夜晋升灵主,惊动凤王,再得助力吸收生机,然后短短半月便横跨四个小级别,其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也不知道多少次挣扎在生死边缘。
“忧忧,我真的不怪你”,鹿容月见那个身影始终愣在原地想着自己的事情,叹了一口气,上前几步凑近了她,“我若不会濒临生死,也就不会衍生极致的神通,不会让凤王起了全部的垂怜之心。换句话说,我或许真的活不下来。”。
秀丽的面庞近在咫尺,鹿容月心中一动,然后便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地抚顺忘忧微乱的发。
如同在梦里无数次想象的那样,他不再是被保护的那个,他终于能够反过来摸到她的一头青丝。
柔软,纤细,有着密密麻麻却微妙的触感。
真好,鹿容月装作不经意地撒开了手。
他看着兀自内疚的忘忧,轻轻一笑,十分认真且诚挚地说:“我还活着,活得很好。”。
一笑,一笑,惊起一滩鸥鹭。
少年低着头,发丝如绸滑落,白皙的脸,极为干净的双瞳,即便是脸颊的一点红晕也如出水芙蓉般纤尘不染。他长大了,黑眼睛黑的纯粹,黑发黑的纯粹,组合在一起,却让人从中信仰光明。
忘忧听到这些发自内心的安慰,抬头定定地看了鹿容月半晌,轻轻地从胸腔中吁出一口气。
这个从相遇便让她挂怀的弱者,已经成为了真正美好的九色鹿。
他坚强,独立,有理想,且善良,那么,她终于可以放心地撒开手,看他如何驰骋在自己的一方天空下。
她即将踏上旅途开始自己的奋斗,她已经不可能再将他据为己有护在羽翼下,偶尔地回眸一瞥,希望他已经得偿所愿。
忘忧把鹿容月的情况又捋了一遍,确信小鹿现在已经掌控局势,顿觉浑身放松,对面前已经长大的少年回以温暖一笑,道:“我该走了。”。
鹿容月迟疑了一下,没有挽留,然后问了一句话:“还是要参加地王榜吗?”。
“是啊,难道你以为凤王帮我说一两句好话就可以的了吗?”忘忧并不意外小鹿能想明白这些弯弯绕绕,“放心,会活着回来的,不然你以后找谁帮忙去?”。
认真地说着没有营养的玩笑,她的确是十分开心地笑了笑,然后潇洒地离开了明月殿。
本来是没想到小鹿会成长的这么快的,她之前都准备好了开解鹿容月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已经习惯且自如地掌控自己的人生。
或者,他本来就洞察了世事,自己才是幼稚的那个?
忘忧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因为她现在心情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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