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低沉声线,穿透了层层的迷雾,直达张初仪平静的心湖,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平日里总是温和的面容,此刻却沾染着浓浓的关切,清润的眸子里隐约有焦灼的火苗在冉冉跳动,正急切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阿樘,我很好,你不要担心。”
眼前女子的神情平淡温然,目光清澈如水,朱祐樘一直悬着的心,这才安全的落了回去。
“那就好,可是让我担心了呢。”伸出的手,在快要接近张初仪的手臂的时候,又硬生生的收了回来,朱祐樘轻声叹道。
“放心了,我会照顾自己的,对了,阿樘,我今天借口来找青矜姑姑,其实是来找你的,你可有时间?”
张初仪说着,目光在他身后的何鼎身上扫了一圈,复又转回到面前的朱祐樘面容上。
“一接到青矜姑姑的消息,我就赶了回来,你说吧,什么事情?”眼神示意何鼎下去,可是何鼎却故意垂下了头,固执的静立不动,朱祐樘只好无奈的望着张初仪。
“那个,你有没有碎银?”
踟蹰了片刻,张初仪才缓慢低语。
“你要多少?”侧过身子,示意她跟上,朱祐樘在堂下的椅子上落座。
“一千两。”张初仪沉吟着道出数目。
一直垂首的何鼎,顿时抬头,苍老耷拉的双眼,立时圆睁的瞪着她,满脸的惊骇。
她是要做什么?竟然要这么大的数目?
“是要整锭的,还是散碎的?”浑然不觉这是多大一笔数目的朱祐樘,体贴的追问。
“呃,不要大的整锭银子,最好是五十两以下的散碎银子。其实我身上带了银票,可是却无法兑换,只好先借你的,到时候我再还你就是。”
注意到了何鼎面上显露的淡淡鄙夷,张初仪立即补上。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分?”摇着头说完,朱祐樘看向身后的何鼎,面色不容拒绝。
“何伴当,去取一千两的银子过来。”
满心不甘的瞪了一眼始作俑者,何鼎忿忿的转身下去了。
此时,张初仪才发发觉。屋中只剩了他们两人,登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这宫中的生活,你可习惯?活计累不?尚膳监的吃食可还合口味?相处的宫人性子如何?可有人欺负于你?”一连串的真心关切。倒豆子般的倾泻而出,朱祐樘眼中的关切是那般的深沉。
“都还好,那活计也不累,我能承受,吃得也好。同住的宫人个性都很温婉,我们相处的很是融洽,你别操心。”躲过了他熠熠生辉的星眸,张初仪望着正前方的椅子,轻声回答。
“有什么不好的你就直说,切莫委屈了自己。”心底轻叹一记。探出的身子重新靠近了椅背,朱祐樘不放心的叮嘱。
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关怀。张初仪想要说些什么,一时之间却找不到可以让他们坦诚相谈的话题,空旷的大殿中立即安静了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张初仪本来平静的心,渐渐躁动起来。尤其是身边这一道如影随形的温柔视线,更是让她如坐针毡。
这人怎么取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她却无法开口抱怨。毕竟人家是为了她才跑腿的不是?可是目前这般诡异的安静,实在是让她忍受不住了。
转过头,硬着头皮,迎上那双始终温柔的眼眸,张初仪干涩的问道,“阿樘,你最近怎么样?”
眼角有丝丝褶皱荡漾开来,朱祐樘抿唇,浅笑道,“我很好,你别担心。”
望着他唇角扬起的笑花,张初仪有瞬间的呆滞,然而只刹那,就恢复了神志。
从小到大,他似乎总是这般温雅的笑着,不浓不淡,不疾不徐,就这么唇角轻扬的,一路漫漫走来。
收回了视线,张初仪下意识的绕着裙角垂下的丝带,语调上扬。
“阿樘,我见到你的弟弟了,那个四皇子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眼角余光,她注意到朱祐樘的身子微动,随即机械般的转向了她。
“你见过祐杬了?”
“嗯,昨日他和端妃来永安宫看望十三皇子,因缘际会和他说了几句。”耳边又响起了那句清脆的“你好丑”,她的秀眉不禁皱了起来。
望着她闷闷的神色,朱祐樘探过了身子,很是关心的追问。
“你们说了什么?”
“他似乎很喜欢花,我那时正好在浇水,就给他说了花语的事情,其他就没说什么了。”
“哦,因着端妃爱花的缘故,祐杬也很是喜欢。”悄悄的吐出一口浊气,朱祐樘发现,他方才几乎是屏息询问。
“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四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正极力躲避朱祐樘传过来的热气的张初仪,并未注意到他放松的神情,执着着自己的问题。
“祐杬啊,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宫中的人都很喜欢他。”说不清心中是羡慕还是嫉妒,朱祐樘淡淡的回答。
“聪明么?”仔细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