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瑗无神的回首,当那一抹身影映入眼帘的时候,她惊喜的叫道,“爹爹!”
手下的力道紧跟着散去,妇人猛地大力一推,看也不看坐在地上,仍旧失神的张瑗一眼,旋风一般逃离了此处。
爬起来,张瑗立即朝着前方跑去,可是当她终于接近了的时候,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被一阵突袭而来的秋风吹散,再也消失不见。
“爹爹!”张瑗惊慌,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她找着周边的每一处角落,伴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
“爹爹,你在哪里!你出来啊,你看看瑗瑗好不好?瑗瑗好想你,你来看看瑗瑗好不好?”
可是,那个温暖如春的声音再也不曾响起,好似从未出现一般,只有萧萧秋风刮过,一片低声呜咽,如泣如诉。
回到了墓碑前,那个妇人早已不见踪影,张瑗委顿倒地,靠着墓碑,抬头望天,越说越是激动。
“老天,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先是娘亲,然后是爹爹,这个世界上,最疼我,最爱我的两个人,一个一个,都被你从我的身边夺走,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及至最后,张瑗的声音几乎变成了嘶吼,眼中却仍是干涩一片,无泪无痕。
苍天不语。
发泄过后,张瑗爬到了两个坟墓相连的空隙,蜷着身子,犹如一个被父母环抱的孩童,无声的诉说着。
“娘亲,爹爹,你们现在应该见面了吧?娘亲,你要好好的帮我训一训爹爹。他竟然失约了!”
“爹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阿樘对我的情谊,你说,我该怎么办?”
“爹爹,是您在保佑我么?要不是您,我只怕就将她给掐死了,您一直还在我的身边是不是?”
“爹爹,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那个刘管家。让他血债血偿!”
“娘亲,以后就剩我和鹤龄,延龄相依为命了。你和爹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我发誓!”
仿佛感受到了父母的气息,张瑗紧绷多时的身子,渐渐的放松。就这么一直说着,沉入了黑暗之中。
当孙明中终于找来的时候,看到躺倒在地,身子蜷成一团的张瑗,心口犹如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让他险些站不稳。
放轻了脚步。深怕打扰了她的安眠,孙明中来到张瑗的身边,伸手。施力,将她轻轻抱起,来到了墓碑前。
“峦叔,云姨,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用生命来守护他们!”
说完,最后凝望一眼。怀抱着最珍贵的宝贝,踏入了这渐浓的秋夜。
回到宫中的朱祐樘,去向各宫请了安,等他回到东宫的时候,早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微臣见过殿下,殿下金安!”
看到跨进门槛的朱祐樘,怀恩立即行礼。
“怀恩公公?你怎么来了?”
看着凝立在眼前的怀恩,朱祐樘诧异的问道。
坏恩躬身,恭敬的答道,“殿下,微臣有事禀报。”
感觉到他声音中的凝重,朱祐樘看了身后的秦罗一眼。
秦罗会意,让殿中的宫人下去,自己也安静的退了下去,留下一室的安静。
抬起头,怀恩平日里闪烁着温和的双眼,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让朱祐樘暗自心惊。
只听得他不同于其他宦官的沉稳嗓音,淡淡的响起,“殿下可是又去了那个张家小姑娘那里?”
朱祐樘呆立当场,良久,才怔怔的开口,“怀恩公公,你如何知晓?”
轻叹一记,怀恩来到朱祐樘身边,放软了声音,轻道,“殿下,不止微臣知晓,就连陛下,他也是清楚的。”
猛地抓住了怀恩的手,朱祐樘大惊失色,“怀恩公公,你说什么?”
看着自己手背上松弛的苍白皮肤,还有上面的斑斑点点,怀恩回答的话中,有丝丝的落寞透出来,而正惊惧的朱祐樘并未注意。
“殿下,关于您和那个张家小姑娘的事情,万岁自始至终就知道,这话,还要从八年前您出宫失踪的那次说起”
殿中的雕花镂空的铜炉中,袅娜朦胧的淡淡香气渐渐蔓延,及至半空就消失了踪影,残留余香,证明着它们曾经的足迹。
烟岚起了又散,散了又起,如此往复来回,悄悄的带走了时光的流逝。
听完怀恩的叙述,朱祐樘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他的一切行动都在父皇的掌握之中么?
看到他脸上的失落,怀恩接着道,“殿下,不必这般心忧,两年前,陛下就撤回了在您身边的人手,而您之后出宫的时日也少了许多,加上微臣曾给陛下说过,那张家因为女主人过世,哀伤之下,早已搬离了京师,而张峦也因为悲伤过度,退出了国子监,是以,您这些年的出宫,陛下也就不曾过问。”
眼帘轻抬,朱祐樘真挚的望着怀恩,声音轻飘,问道,“怀恩公公,您说父皇撤走了我身边的人,这究竟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