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休要胡言乱语,这里乃是天津卫,当年天子渡河的地方,又靠近京师,怎会有人追赶你这小小女子?莫要信口雌黄。”
其实看康容的情形,老者心中就已经起疑,光天化日之下,她独身一人还如此狼狈,委实诡异,是以出声探询。
“老人家,小女子并未扯谎,句句属实,另外小女子还有一位好友徘徊在生死边缘,她舍了命才换得小女子逃脱,她却不知下落,小女子孤身一人远离家乡,还请老丈怜悯,助我联系上家人,也好早日救出好友。”
想起踪影不知的张瑗,康容悲从中来,泪珠儿倾泻而出。
老者看她言辞恳切,已是信了几分,又听她说还有一人生死未卜,泪落的汹涌,淡然的神色终是表露了几分震惊。
“你竟是被拐至此的么?”
“老丈,小女子乃是山西榆次人氏,只因京师中有堂叔,是以去京城省亲,小女顽皮,竟然换了丫鬟的装束,仰慕京师的繁华,及至夜晚仍留恋忘返,在婢女离开的时候独自一人闲逛,未曾想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巷子,等到小女子心生警惕的时候,依然来不及,被歹人弄晕之后就人事不知,等到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处马车之上,身边还有另一位同龄的女子。”
讲到此,康容停下来喘了口气,还要接着说,就被那老者打断,“好了,老头子相信你,天色已经晚了,你若信得过老头子,就随我一起归家吧,我们从长计议。”
康容立即福身。拜谢,“谢过老人家盛情,只是时间紧迫,还请老人家直接告知小女最近的城池在哪,小女急于联系家人。”
“你这丫头,这城里距离村子可是有百来里地,天也马上就要黑了,夜路如何赶得?”
话说万的同时,就迈步走向了路边的马车,将其牵引。来到康容身边,“走吧,丫头。明日一早老头子就陪你进程。”
康容无法,看着前方虽说苍老但依然挺拔的身影,跺了跺脚,无奈的跟了上去。
荒无人烟的大道上,两大一小在清辉的映照下喁喁前行。月光如雾,朦胧了周遭的景物,氤氲了他们的身影。
月上柳梢头,可是哪里来的人约黄昏后?
“快走,再磨蹭,老子打断你的腿。”魏老二捂了捂已经包扎过的右耳。扯了扯手中的缰绳,猛地用力,身后的张瑗立即跪地。
月色清浅。透过它寂寞的双眼,看到了此时鼻青脸肿的张瑗,眼角乌黑,嘴角血渍斑斑,双手被紧紧捆绑。走路高低不平,双脚肿的老高。
咬着牙挣扎起身。她一声不吭,将满身的痛楚都咽入腹中。
当她被抓住的刹那,心头忽而闪过了一丝轻松,终于不再跑了,自己这多活出来的一世是不是就要到头了?
被带到了那个棺材脸的身前,他面色已经恢复了许多,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力道凶狠无比,当下她就吐了几口血。
不知被打了多久,那人才收了手,转身对着胡子男说道,“已经跑了一个,这个万不能跑了,不然损失惨重,已经快要到了,我们立即起身赶路。”
说完开始收拾包袱,扔了一根绳子给老二,将火堆弄散。
看着那个胡子男将自己的手牢牢捆住,张瑗猛地咳嗽几声,又吐了几口血,无声的笑了。
“笑?你有什么可笑的?”魏老二气急,他不明白此时此刻这丫头如何能够笑出来。
“笑可笑之人罢了。”勾起的嘴角牵扯到了伤口,笑意就这般吊在腮边,背着光,此时的张瑗显得莫名恐怖。
“少罗嗦,快走。”邱老大看也不看张瑗,往前走去,沉声说道,语气有着明显的危险意味。
拽起张瑗,魏老二转身大步离开,没有看到张瑗在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猛地咳嗽了几声,吐出几口鲜血,并且甩下了另一只绣鞋,直落的绣鞋掉在了她刚才吐的血,被她一脚扫过,滚动着来到了一颗枯树跟脚,就此静止不动,看着主人的身影一点一滴的模糊,终至淡的空虚无踪。
跟随着老者,康容眼前的景色渐渐变了,透过斜阳的残光,阡陌褪去,一栋栋房屋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炊烟袅袅,耳中传来了母亲吆喝自己家孩子回家吃饭的呼唤,阵阵饭食的香味飘过她的鼻尖,康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听到身后咕噜噜的闹腾声,老人慈爱的笑了。
“三叔公,怎么入夜了才回来啊?您家大郎都出去寻了。还有,这马车,这姑娘,您”邻家的老郭看到漫步而来的三叔公,手中牵着一匹马车,身后跟着一个丫头,好奇的开口招呼。
不等他问完,被称作三叔公的老人就摆手,“好了,我知道了,莫再多言。”
老郭缩了缩脖子,这三叔公可是附近方圆百里最有学问的人,威望甚高,就是里正见了也要给几分薄面的,见他此番神色,老郭不再吭声,看着三叔公带着那一人一马车朝自家方向走去。
路上的人家也都看到了这个情景,交头接耳,康容都能够听到他们的私语了。
浑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