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院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院子里挂满了八角玲珑宫纱灯,墙边摆放着一溜的芍药花,花香四溢,让人心醉。宴会厅里欢歌笑语声不断,似乎还有丝竹之声传来,这里招待得是台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女眷们。
各府里下贴子请夫人小姐们看堂会,赏花,斗诗的不少,一来大家相互联络感情,免得日久天长的生疏了关系;二来大家也可以相互相看相看,看看谁家的女儿到了可以许人的年纪,品貌如何,心里也好有个数;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每有大事发生的时候,各府女眷借以打探消息。这请人看戏也好,赏花也罢,都是要下本钱尽地主之宜的事儿,各家各户的夫人们都爱在这上面费心思,好突显自己治家有方,才干不俗,所以这宴会的规制也是越办越高,节目也越来越多,难免既费银两,又耗工夫。可即使如此,却没有哪家敢像贾家一样,把人留到了这个时候。
只怕已经宵禁了。
在座的女眷们却是不怕晚的,早在来时她们就清楚,今天这场宴会是要开到晚上的,各府的夫人来时,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马车,护卫都是一起跟着来的。
宴会厅内可谓是金碧辉煌,六根高大的红漆圆柱安静的矗立在宴会厅的两侧,厅内宽敞明亮,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光可鉴人,厅内正中央铺了块绛色纺织地毯,上面染了一整幅百花齐放图。上首是一个六级台阶,台阶上有一宽敞平台,上面放置一张高足条案,一张雕有凤来仪图案的靠椅,椅子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这妇人穿着打扮不俗。举手投足间的贵族气质与生俱来,浑然天成,让人忍不住为之侧目。
那高高在上的妇人,正是长公主。她身边垂手立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眉目清秀,身段婀娜,虽为官婢,可眉眼中却有微微自傲的神情,这人正是长公主的心腹涟漪!在长公主身后另有两名穿同色同系衣服的少女侍奉,其中一人侍酒壶。另一人手端托盘,上面放置着帕子等小物件,倒是件件精美讲究。不是凡物。
贾夫人在长公主的左下首摆了一张矮桌,矮椅,这样一来她虽然与公主处于一个平面上,但在视觉上还是要矮长公主一个等次不止,也不算僭越了。
长公主的或下首也摆了一张矮桌。桌上铺着金丝绒的大红桌布,上面杯碗盘箸一应俱全,只是座位之上空荡荡的。
宴会厅的两侧分别摆放了四张高足条案,各府的女眷分别落座两侧。条案之上铺着金丝绒的大红色桌布,上面摆放着轻甜的果子酒,有冷有热荤素搭配着置办的美味佳肴。盛菜用的口罩都是清一水的闵南清瓷,着色呈淡雅的青白之色,让人看着就从心里往外舒服。凉快。
厅内最右侧有一个鼓乐班子,正缓缓吹奏着乐曲,曲风轻柔欢快,典雅古朴,倒是颇有皇家的风范。
厅内气氛轻松愉悦。各府女眷都以长公主的行为举止当范本,长公主饮酒。各位夫人小姐便饮酒,长公主举箸用菜,各位夫人小姐便举箸用菜,平时自侍过高的个各位夫人和小姐,全部在长公主面前敛了光芒,变得悄无声息起来。
原本一直紧紧闭着的八扇花格子雕福寿纹图案的大门突然被打开,姗姗来迟的张氏提着裙摆跨过门槛,来到厅内的地毯上,一时间她便成了屋内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张氏大方的笑了笑,然后冲着位居高座之上的长公主盈盈一拜道:“参见公主。”
长公主接过涟漪递过来的帕子,放在嘴唇上轻轻的按了按,然后道:“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现身?方才开席时不见你,此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个孩子偏又冒了出来,难不成是为了躲酒吗?”
长公主话里话外都没有责怪的意思,站在正厅中央的张氏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禀公主,臣女是去处理事情去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我听闻府中事情都早已交给你打理了,可见你是个能干的。偌大个府门,哪能没有事情要处理呢!我这儿有你婆婆陪着便是了。”
张氏道:“多谢公主夸赞。”
贾夫人也道:“事情可处理好了?若无事,便落座吧,且要自罚三杯向公主陪罪才行。”
张氏摇了摇头,“这事还没完呢!媳妇还得再去看看,不过自罚三杯却是可以的。”张氏转身对一旁侍酒的婢女道:“拿酒来。”
长公主含笑看着张氏,这孩子行事爽快,看来很得冰梅姐姐的欢心。
张氏端了酒杯,冲着长公主道:“臣女自罚三杯。”说着便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旁边的婢女敢忙斟酒,张氏又喝了个涓滴不剩,侍酒婢女不敢怠慢,随后又把酒杯倒满,张氏接过来照旧喝了个干干净净。
她把杯子展示给各位夫人看了一下,才放到一旁的托盘上,让婢女端走了。
长公主笑着对贾夫人道:“是个有酒量的。”
贾夫人连忙告罪,“都是让臣妇惯坏了,竟在公主面前放肆起来。”
长公主挥挥手,冲张氏道:“贪嘴的猴儿喝了酒,可还有精神处理事务,可需让你婆婆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