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感。她总是用“活人比死人重要”麻痹自己,可是她的二叔父、二婶娘毒害大嫂,谋杀侄子,拘禁父亲,他们应该受到教训,而不是像卫晨说的,等着老天收拾他们。她情不自禁朝江世霖看去。虽然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但这一刻她应该感激他。
江世霖低头对着夏堇笑了笑,右手离开拐杖,轻轻捏了捏夏堇的手背,随即,他的笑容愈加温柔了,仿佛宠溺妻子的丈夫,正向她许下无声的承诺。
夏堇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吓了一大跳,急忙垂下眼睑,试图抽回扶着他手肘的双手,却又被他拉住了手腕。
夏知贤与王氏看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对视一眼,心中更加惊讶,随即他们的眼中又显出几分了然。昨日,他们听说徐记米行的大少爷徐安,早前无意间得罪了江世霖,江世霖居然不顾往日的情谊,找了几个丑妇把徐安强奸了。女人如何强奸男人,他们不知道,但徐安病了确是事实。夏知贤隐约听说,徐安得罪的不是江世霖,而是夏堇。其实涿州城人人都知道,江世霖从来都是有仇报仇,锱铢必究,不择手段的纨绔。没事最好别招惹他。
夏堇不知道江世霖究竟想干什么,但横竖她都摆脱不了他的控制,何不利用他,让夏知瑜等人受点教训。想到这,她抬头对着江世霖浅笑,又转头对张氏说:“二婶娘的意思,母亲正在院子里静养?既是如此,相公——”她再次抬头,柔声询问江世霖:“我们先去拜见祖父,还是先去探望母亲?”
相比夏知贤夫妻的幸灾乐祸,夏知瑜与张氏的脸一下子绿了。冯氏不在江家,夏佥被他们软禁。他们不能让夏堇和江世霖去见任何一个。
不待江世霖回答夏堇,夏知瑜抢着说道:“世霖、堇儿,天气炎热,不如进屋再说。”
“二叔父不提,我都忘记了。”江世霖一脸懊恼,回头吩咐:“你们把那两篮子新鲜的瓜果先给祖父、岳母送去。这么大的太阳,我怕晒坏了。昨日冯大人才说,到底是南方的新鲜瓜果,又清脆,又爽甜。”说着他又低头对夏堇道:“他们不认识路,你找人领他们过去吧。我们先去和二叔父喝杯茶也无妨。”
夏堇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表情,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在她看来,他比台上的戏子更会演戏。若不是先前的他对她又是恐吓,又是威胁,时不时还要惩罚戏弄她一番,她几乎以为他真是宠溺妻子的好丈夫。她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温顺地说:“相公说什么就是什么。”
眼见着江世霖和夏堇的一唱一和,张氏再也忍不住了,压着声音喝问:“你母亲在哪里,只有你最清楚。我们还想问你……”
夏知瑜横了张氏一眼,接着说道:“进屋再说吧。”见夏知贤轻轻一笑,他对着他说:“既然三弟还要回屋读书,我们就不耽搁你了。”
“二哥,难得世霖和堇儿回来,我当然要陪着。书什么时候都可以读。”
随着这句话,夏堇意识到夏知瑜和夏知贤可能彻底闹翻了。想想也是,以前他们联合起来,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眼下,他们不止有利益冲突,再加上夏芯的事对三房几个子女的影响,他们恐怕已经视对方为眼中钉了。
夏堇抬头看着腐朽的老宅。夏家早就只剩一个空壳,唯一仅剩的几亩田地,几家铺子,不止入不敷出,地契还都在她手中,他们到底有什么好争的?
感觉到手背微微一痛,她回过神,抬头看着江世霖。江世霖朝她努了努嘴,她转头看去,就见夏知瑜和夏知贤虽然没有当众起争执,但两人斜睨着对方的神情,与街头的粗鄙汉子一般,哪里还有半分读书人的样子。
这一刻,她觉得悲哀。这就是她父亲的兄弟,这就是自诩为书香世家的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