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灯火辉煌,三进的院落,头道门重兵把守,进去后是个大院落,院子里有间阔大的厅堂,备召集、议事之用。
二道门精兵把守,院子略小,内置中堂,供会客和临时事务所用,还有些供人居住的房间,此驿馆类似公家宾馆,来此居住的,都是官员和公人,但最近几日因为侬志高在此下榻,是以那些来邕州的部落头领们各找居处,多在客栈。
三道门,亲兵把守,这是内宅,除非像侬志高这样的身份,或是转运使莅临,否则一般的官员若想在邕州驿馆借住,只能是二道门里。
苏蔬回去驿馆,需由兵士进去通禀,然后白狼出来验证身份,才能进入驿馆。如此严谨,一方面侬志高贵为一路兵马总统领,身份特殊,当然要保护。其二原因是,他自己亦知道此番合并部落之事是惹众怒,虽然利于广南西路的长治久安,但这种无异于削藩的举动,当然会引起那些部落人的不满,难免会有冲动下走极端之人,防患于未然而已,并且这种事宜他并无过问,都是白狼等将领所做。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苏蔬回到驿馆后没有歇息,而是立即找到侬志高,先替梅子解释她带兵去雄风寨并无恶意。
对此事,侬志高根本没放在心上,别说被袭击这种事情他已经司空见惯,更明白梅子若是存心攻寨,决计不会带着那几百人马就去易守难攻的望天门。
他正在一个人品茶,合计明日召开的各部落头领大会之事,邀请苏蔬同饮,小瓷壶,不盈握的茶盅,上好的大理茶子,是朋友从大理给他捎来。他对苏蔬知无不言,这个朋友,就是大理国君段誉。
“段、段谁?”苏蔬吃惊的表情让侬志高更吃惊,他早年在大理生活,和段誉结为朋友,那时段誉还未继位,是个喜欢吃喝玩乐的小王爷,和侬志高一见如故,至今未尝断了联系,不明白苏蔬听了段誉为何如见了天外来人。暗想大概是段誉的大理国皇帝身份吧。
“他长的什么样?高矮胖瘦黑白丑俊?是不是很风流倜傥?会不会凌波微步?娶了几个老婆?”
苏蔬喋喋不休的问了诸多问题,对段誉的过分关注,让侬志高更加怀疑。试探的问:“你,认识段皇爷?”
苏蔬刚想说当然认识,忽然想想自己这奇异的身世若是对侬志高说出,他势必笑自己天方夜谭,于是道:“民间传说。”
侬志高信以为真。看苏蔬对段誉一副恨不相逢的迫切感,告诉她,段誉或许不久即来邕州游玩,届时可以让苏蔬和段誉相见。
“好啊好啊!”苏蔬兴高采烈,忽然想起自己来找侬志高还有件重要的事,那就是有关传言他欲自立为郡王之事。所谓三人成虎,久而久之,恐朝廷对他猜忌。
侬志高不屑一顾。一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神态。
苏蔬突然靠近他身边,贼眉鼠眼的环顾一下,屋子里并无其他人,才神秘兮兮道:“志高兄,说心里话。你真的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吗?”
侬志高稍微愣下,随即笑道:“我能吃一碗饭。你给我一锅,我只能弃之,我只希望部族人过的安生,饥有食冷有衣居有所,足矣。”
他说着,推了盅茶给苏蔬,“倒是你,不要乱来,等苏家人悉数来到此地,你们就住在雄风寨,不愁吃穿,难道不好吗?”
苏蔬哎声一叹,“志高兄,非是我野心大,也非是我傲岸不能仰人鼻息过活,你是忽略还是糊涂,我为何不愿意去雄风寨?我现下是罪人,你同我来往你就是罪人,本来现在就到处传言说你要做什么郡王,这样的时候你和我来往,其实是在冒险,让我长久在雄风寨住下去,更加不行。”
侬志高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因为太爱苏蔬,也就顾及不了这些,他淡淡道:“你的事,我想去汴梁禀奏皇上,你在金国受尽磨难才逃出来,有罪的是金国,非是你。”
苏蔬满脸苦笑,“兄,你太高看皇上了。”
她想说,昏君这个称号不是谁任意添加给徽宗的,是经过历史验证。
他们两个聊了半天,茶吃得肚子饱饱,苏蔬刚想替梅子的部落求情,请侬志高不要将其合并,门口有兵士道:“大人,您的茶。”
茶?自己正吃着,侬志高稍微愣下,随即喊那兵士进来,那兵士道:“大人,您的茶凉了,换些新的吧。”
侬志高看看这个兵士,是自己一直带着的亲兵,所以没在意,指指面前的小几,示意他放下。
兵士出,侬志高和苏蔬继续交谈。
苏蔬喝了几盅热茶,身上腾腾冒汗,连说热。
侬志高过去把窗户推开,想透些风进来,却发现外面没有一丝风,气息闷热,天上无月无星,似有一场暴雨要来。想起明天召集各部落头领商讨合并之事,心里惴惴不安,或许自己就应该得过且过,苏蔬之事,让他对徽宗更加有了认识,世上无明君,心里才惶然,怕自己就像出嫁的女子,遇人不淑,所托非人。
感慨半天,还奇怪身后的苏蔬为何这么安静,这丫头可是习惯了疯疯闹闹,她一老实,自己反倒觉得不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