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蔬所谓涅盘,不过是想起文殊寺的老住持,他在临终前把手上下一指,自己就成了他的衣钵继承人,苏蔬也想依葫芦画瓢,把这个自己不能承担的责任推给别人,于此,她就想到了萧竹隐。
耶律大石已经得知她是大宋的公主,而完颜宗豪是大金的皇子,萧竹隐和她这些人交往,即是对大辽的背叛,萧竹隐即便真是辽国的贵族,是什么汉王,他也无法再回归辽国朝廷,不如就做避世之举,在这里出家为僧,可保他安然。
另外,萧竹隐深研佛法,又剃了光头,不是之前出过家、就是现在想出家、或是心里已经看破红尘,这么大的一个寺院住持,对于一个僧人是无上光荣之事,苏蔬这样做,也是为了报答萧竹隐。
她管寺里的僧人借来笔墨,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成一篇“遗书”,在第二天早上带着姬少游、霸多、完颜宗豪和蔡文琦还有招财、进宝兄弟,偷偷离开文殊寺的时候,把“遗书”留在房间内。
她刚下了那几百个台阶,累的腿突突发抖,上山难下山更难,忽听后面有人高喊她的名字,猛然回头,却是萧竹隐飞也似的跑下来,手里挥舞着她留下的那封“遗书”。
本想不告而别,怎奈偷跑不成,苏蔬唯有停下等他,看萧竹隐因为跑的急,长袍被风吹起,两边白雪皑皑,更有不凋绿树,他健步如飞,潇洒俊逸,如同美人舞蹈一样,让人望而难忘。
萧竹隐跑到距离她还有十几个台阶之时,突然纵声一跃,高高落下至她面前。略有些喘,把那纸所谓的“遗书”递到她眼皮底下问:“这是怎么回事?”
苏蔬心知肚明,还装腔作势的把脖子伸过去瞄了一眼,才道:“遗书。”
萧竹隐哭笑不得,“你才多大,就立遗嘱?”
苏蔬不以为意,“早晚得死,你觉得我能成仙吗,早立晚不立。”
姬少游几个虽然知道她留下一封信,却也没有看到她所写的内容。听萧竹隐说她写的是什么遗书,个个好奇,当下把萧竹隐手里的信拿过来看。上写:我叫苏蔬,掐指一算,八十年后会瓜熟蒂落而涅盘,现立此遗嘱,把文殊寺住持之位传给萧竹隐。他精研佛法,且六根清净,会把文殊寺发扬光大。
姬少游等人看完,扑哧就笑了出来,八十年后的事,她现在就定了下来。这就是变相的把住持一位推给萧竹隐罢了。
萧竹隐言辞凿凿道:“苏蔬,我答应术虎保护你的安全,至少得把你送到大宋之境。是以,这个住持我不能接受。”
苏蔬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谆谆教导道:“萧和尚,辽兵就那么一小搓,都在燕京呢。再者,我也麻烦你太多。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得学会自保,你请回吧。”
她就想拔步走,萧竹隐在她身后意味深长的问:“苏蔬,你就这么想我出家为僧?”
苏蔬回头反问:“难道你不是个和尚吗?”
萧竹隐摸摸自己的脑袋,苦笑道:“是啊,我本该六根清净。”
苏蔬点点头,“你懂就好。
她二人的这番言谈,或许只有彼此才懂,旁观者不清晰,其实苏蔬早已发觉萧竹隐看她的眼神有异,更听他直呼自己的名字,按现下的规矩,哪怕他呼唤自己为苏姑娘,都不会让她警觉,从侬志高到术虎巴阿还有蓝云阔,或许还有姬少游,苏蔬知道自己伤害一个又一个,是以她不想再伤害萧竹隐,即便自己真和司空轩武从此陌路,也只能等另外一个司空轩武出现,否则难再生情愫。
她说完,看萧竹隐叹口气,然后拱拱手,告别而去。
萧竹隐眼望苏蔬慢慢走下山,注视很久,手无力的一松,那纸“遗书”随风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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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蔬带人仍旧一路往南,大事没有小麻烦不断,总算有惊无险,这日就来到了雄州。
雄州此时是宋和辽打的最热闹之地,若能安然离开这里,他们就进入大宋之地。
苏蔬带人先找了个镇店暂时歇息,这里还是辽国管辖,所以她格外小心,特别叮嘱蔡文琦切莫再胡言乱语,眼看就出了辽国,不要功亏一篑。
天还没黑,苏蔬让完颜宗豪和蔡文琦并招财、进宝兄弟在客栈歇息,她和姬少游上街想打探一些情况,好做逃跑计划。
这里的百姓契丹人和汉人混居,并且汉人比契丹人多,自古本来就是汉人之地,她沿街逐个店铺摊子的闲逛,然后装着无意的和当地百姓攀谈,听说最近童贯带兵来伐辽,这里即将成为两国交战之地,因此物价飞涨,并有很多百姓已经拖男擎女逃难离开。
苏蔬盼着这一场仗,两下里打起来,她才能有机可乘,但听闻是童贯,她心里隐隐担心,希望不要遭遇他,否则他认识自己,得知自己从金国逃跑,非得放弃辽兵,掉头挥师来追她不可。
她回到客栈,开始部署逃跑计划,一旦大宋和辽国在此地开战,百姓势必会仓皇逃窜,那个时候最乱,一行人就趁机往南跑,越过辽国的边境线,迅速换上准备好的宋人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