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白日,茶寮里暗乎乎,但凡天气暖和,店家都喜欢把门窗敞开,是以一走一过而已,苏蔬从敞开的窗户处发现相对而坐的莫兰和莫笑天,距离远,苏蔬不能肯定这个莫笑天是不是术虎巴阿易容假扮,有心过去拜见师父,却又怕与莫兰相见彼此尴尬,纵使自己对莫兰千万般的恨,在师父面前,还是不好发作,于是她掠过一眼,不做停留,回去将军府。
里面的莫笑天确是术虎巴阿,和奶娘白凤扬打过交道,才知她阴毒狠辣,更明白莫兰这个人,用现代话讲,她或许是双重性格,或许是人格分裂,总之,她柔则柔弱,在与苏蔬争夺司空轩武的时候,她毫不留情,在把苏蔬拉倒而使得她小产的时候,她毫不犹豫,虽然这些话都是袭香告诉术虎巴阿,术虎巴阿相信,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完全有此种人。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想过要莫兰和奶娘“骨肉相残”,偏巧这个时候,他亦听说金国特使来了汴梁,便从苏家出来,想打听一下远在金国的养父母,无论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养父母对他确是非常之疼爱。
更巧的是,他在街上发现了金国十皇子完颜宗豪,术虎巴阿从来不与金廷皇族之人打交道,怕被认出,是以赶紧掏出怀里的假面扣在脸上,于此,他就变成了莫笑天。
巧的不能再巧的是,莫兰失魂落魄的,一个人在街上游游荡荡,仿佛在寻找什么人,突然就撞见了术虎巴阿。
“爹!”
术虎巴阿这次没有逃,两个人往茶寮里坐下,彼此都有话说
莫兰没有径直问去有关娘亲之死,而是先问“父亲”的身体。和为何来了汴梁。
术虎巴阿努力把自己的声音靠近莫笑天,此乃异人,人间少有,有也不会像他这样逼真,他不仅仅易容像,更在声音和神态上,能做到以假乱真,那晚对敌白凤扬,他之所以没有现出声音,一者知道白凤扬狡诈。怕被她识破,更主要的是貔貅在她手上,一旦自己失误。貔貅不保,他不能侥幸的用貔貅的命做赌。而他用莫笑天最厉害的追风掌骗过白凤扬,救下貔貅。
那么,术虎巴阿如何会了追风掌?有句话叫学艺不如偷艺,甭管这话讲的是什么。总之有偷艺这回事,术虎巴阿无意偷师莫笑天,当时他为苏蔬而远赴淮阴见莫笑天,是为了易容,后来想想又怕自己哪里有差池,害苏蔬好事。于是就顺道把莫笑天最具特色的追风掌学了个皮毛,想关键时刻露一手,果然就以此骗过白凤扬。
话转回来。莫兰问他为何来了汴梁,术虎巴阿先告诉莫兰,来汴梁,当然是不放心她,忽然又问:“你。回淮阴好吗?”
他这句话,区区不过六个字。却是破绽大露,正常下,莫笑天同莫兰讲话,不会这样拘谨的样子,非是术虎巴阿笨拙,而是他突然被莫兰这样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喊爹,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也非是莫兰不细心,没有识破,主要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人易容父亲诓骗自己。
让莫兰回淮阴,是术虎巴阿发自真心,他希望莫兰能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出乎意料的,莫兰摇摇头,“爹,我不甘心,论样貌,我不输苏蔬,论武功,我在她之上,论才学,她更不及我,更别说针黹活计,她说话疯疯癫癫,行事奇奇怪怪,为何她就嫁了好夫婿,并且身前身后,众星捧月似的,而我却孤零零。”
术虎巴阿心道,论样貌,你不及苏蔬万分之一,论功夫,此时的苏蔬非你这样的三脚猫功夫能比,论才学,并非写诗作画算得才学,苏蔬大智大勇,在阳谷发生的事自己历历在目,她的机智和谋略一般的男儿都不敌,你这种每日只知道妒忌、怨怒的女人更是遥遥不及,苏蔬虽然说话古怪,行事荒唐,但她不乏仁义之心,没有主动害人。
听莫兰发牢骚,术虎巴阿顿觉反感,她害得苏蔬失去孩子,类如杀生,为何就无一点点忏悔之心,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当初是你和奶娘把苏蔬顶替去苏家做寡妇,若你心术正,或许苏蔬今日的一切都是你的。”
术虎巴阿这样说,只希望莫兰能承认自己的错误,谁知莫兰却道:“让苏蔬顶替,我当时并不想的,那都是奶娘的主意,您知道女儿没有主意,从小到大都听奶娘的话,奶娘是为我好,她不想我守寡。”
这句,莫兰没有撒谎,那件事她当时本不想,却因为柔弱,没有立场。
但她替奶娘说项,术虎巴阿怒从心起,白凤扬即便真是为莫兰好,那也是自私自利之心,为谋求自己或身边之人的利益,不惜残害别人,他道:“我却看不出,奶娘哪里是为你好,若真为你好,若何你一步步走来,却是今日这样的下场。”
术虎巴阿简单之一句话,因莫兰之前听他说过杀死亲娘的是奶娘,是以被她串联起来,忽然间仿佛一个武功泛泛者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思绪游走,把奶娘对自己做过的一切筛了一遍,忽然明白,她真的是一直在害自己。
远的不讲,从往青州苏家送亲开始,把苏蔬当做替身是奶娘的主意,之后奶娘便带着她逃走,却不同意回去淮阴把事情向父亲